等著這馬車越靠近闕州城,那馬夫的聲勢就越足,手里的鞭子就越響,不過陳京觀明白,這一切都是蔣鐸授意的。
這馬車制式繁雜,上面的綾羅珠翠隨著風搖曳作響,如今加之馬夫的虛張聲勢,路兩旁的人時不時就側(cè)目以觀。
不過看到這些拙劣的手段,陳京觀倒有些想要發(fā)笑,他越發(fā)相信蔣鐸不過是崇寧的棋子。
等著日頭微斜,陳京觀與馬車相繼進了闕州城,那馬夫朝著陳京觀的方向微微低頭,然后沿著西側(cè)的城墻走了,而陳京觀把馬拴在了城門口的茶攤旁,緩步朝中心走去。
蔣鐸的宅子在闕州數(shù)一數(shù)二的地段,無論是離崇明殿還是離東西市都很近,而好巧不巧,蕭霖原要賞給陳京觀的宅子,就在隔壁街。
陳京觀走著,就路過了那處院子。
那里如今依舊閑置著,不過在主街上有這么一處空著的房產(chǎn),實在奇怪。
陳京觀想著,稍稍傾身去望,但是那院門緊閉,門口的臺階上是久無人居的塵埃,屋檐上的燈籠已經(jīng)被風雨摧殘的只剩個骨架。
他有些納悶,想了很久依然想不起這曾是誰的住所,而那門上的牌匾也不知何年就讓人卸走了。
“你聽說了嗎?這宅子鬧鬼?!?/p>
路上兩個小孩打鬧著從陳京觀身邊走過,看上去年歲不大,其中一個稍高些的嚇唬著看起來更瘦小的那個,而他剛一說話,就被旁邊的小孩一把拉住了。
“我娘說那里面埋著死人,一般人壓不住,官府也不敢拆,怕把鬼神放出來?!?/p>
兩個小孩越說越玄,最后把自己嚇到了,面面相覷了一番連忙扯著步子跑開了,而陳京觀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又側(cè)過身看了看這個宅子,不做聲響地繼續(xù)朝蔣鐸府上走去。
此時的蔣府側(cè)院,蔣家的管家正忙著打點請來的樂工,一堆花團錦簇的美人扎在小小的房間里,脂粉香混合著她們額頭冒出的汗,氣味不算好聞。
幾個性子有些急的嘴上抱怨了幾句,讓管事用白眼頂了回去。
如今已是酉時,離最初安排的上臺時間晚了一個時辰,可她們每次派人去問,管家都回復說貴客還沒來,讓她們再做準備,而她們上臺前不得飲食,如今饑腸轆轆,人也站乏了,難免怨聲載道。
不過角落里坐著的女子好似并不在意,她手里把著自己的琵琶,有意無意地撥弄著,而她身邊那個同樣樣貌出挑的女子時不時活動活動手腕。
她今日彈不了琴,便隨著師父來吹簫,只是手上的動作做久了還是覺得手心隱隱作痛。
“好了,收拾收拾上臺吧,今日是丞相府里的大事,你們都機靈點。”
為首的管事沖著屋子里吼了一嗓子,里面的樂工便像受了驚的雀兒般抖了抖,出聲應了一句,從小門里魚貫而出,而坐在角落里的女子并不著急,她等著屋里子的人都走完了,才微微朝管家欠身。
“有勞您,我何時上場?”
管家擺了擺手,相比之前對尋常樂工,對她的態(tài)度要和緩一些。
他遞給那女子的徒弟一把團扇,出聲安撫道:“霜栽姑娘再等等,您的好戲得最后再上。”
霜栽點頭,道了聲謝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她身邊的徒弟用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她扇風,想要說些什么,卻又欲言又止。
這時的蔣府前院,陳京觀由小廝迎著朝正廳里走,他沒進來前只覺得這蔣府真大,進來后才看清了其中的玄妙。
內(nèi)部造景的水車立在庭院里,如今夕陽灑進去,像是在一輪一輪淘洗著金砂,再往里走,一條長廊連同東西廂房,墻壁上全是雕花,漆紅的柱子一直延伸到內(nèi)廳,而那內(nèi)廳的牌匾下,就站著蔣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