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觀的話剛說完,女孩的身子便微微一怔,“你因為平蕪的玩笑,便不愿收下他的衣服,證明你有脾氣,這很難得。你說你母親靠下跪換同情,這是因為你母親只能如此來換取你們的生機(jī),她也沒有錯,可她終究沒換來一條命。至于那個太監(jiān),有時候讓一個人下跪,只是為了作踐他。”
聽到母親,小姑娘的眼淚開始止不住地流。可她聽了陳京觀的話,從地上站了起來,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昂著自己的頭。
“對嘛,人活著就為一口氣,跪天跪地跪父母。如今的你,只跪你自己。”
陳京觀見小姑娘聽了自己的話,便朝她笑了笑,招手示意小姑娘也坐過來。
“我也大不過你幾歲,你要跟著我,你能做什么?”陳京觀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如今我要去闕州,那地方不比雍州,那里面的每個人,都想讓你剛直起來的腰彎下去。我本來是打算讓你跟著師父在商行學(xué)記賬,以后好歹能有碗飯吃?!?/p>
“我會燒飯,還可以洗衣服,我能照顧你。”
小姑娘的聲音不大,但是沒有了最初的膽怯,只是這突如其來的硬氣讓陳京觀更覺得好笑。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為何要人照顧?而且你還小,你該有自己的人生?!?/p>
這下小姑娘又沒了聲音,陳京觀也不再說她,剛要起身出門,門外卻吵嚷了起來。
“好啊你,敢偷爺爺我的東西。”
陳京觀耳朵尖,還沒看到人,就聽出來是那幾個內(nèi)侍。他示意小姑娘等等,自己出了正堂。
商行的前院不大,平時主要是供馬隊休息,如今本來就安置了不少百姓,現(xiàn)在又有人鬧事,更顯得擁擠。
“怎么了?”
眼看著陳京觀來了,內(nèi)侍一下子又跪到了他面前。
“少將軍,您的人手腳不干凈,偷了奴才的藍(lán)玉墜子?!?/p>
陳京觀看著眼前的人,突然又想到剛才同小姑娘說的話,一時間竟然笑出了聲。
那內(nèi)侍見眼前的人沒理會自己反而自顧自地笑,陡生了一脊背的虛汗,有些心虛地將腦袋埋了下去。
而那個被說偷竊的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孩,他母親緊緊抱著他,生怕內(nèi)侍氣急敗壞傷了她的孩子。
陳京觀沒有再理會跪著的內(nèi)侍,半蹲著和男孩平齊,望著他眼睛。
“你拿了嗎?”
男孩是陳京觀親手從淤泥里扒出來的,此刻看到陳京觀如初見時望著自己,“哇”的一聲就開始哭。
“我……我沒有……是他們說要用墜子換包子……他們說他們餓了……”
男孩的話斷斷續(xù)續(xù),伴著哭腔,他伸手想要把墜子扔到地上,卻被陳京觀一把接住。
跪在地上的內(nèi)侍還想要辯駁,突然被沖出來的人影按住肩膀。
那人速度很快,力度把握的也恰到好處,就連用力的位置,都選的極為精妙。再偏一寸,便可卸了內(nèi)侍的肩膀。
陳京觀抬眼一看,正是剛剛還坐在正堂的小姑娘。她臉上還是那副漠然的表情,但手指的關(guān)節(jié)處因為用力微微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