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給他收尸。”
陳京觀的話如同投擲在深海里的石子,
周圍的所有人都沒有回應(yīng)他,
只聽他繼續(xù)道:“這件事只有我能做。”
一旁的沁格沉默著,蘇清曉謹(jǐn)慎地抬頭看了她一眼,他知道陳京觀這句話其實是說給沁格聽的,畢竟陳京觀如今身家性命都靠在西芥身上,他想做的一切都得依靠西芥的力量。
只是陳京觀此時回去無疑是自投羅網(wǎng),
他這一去,
不僅可能要賠上自己的命,更是將沁格為他所做的一切都連帶著當(dāng)了賭注。
他要是死了,
其他人也就都白死了。
眼前的陳京觀好似還是以前那個意氣用事的年輕人,他無畏又沖動,
用自己心中的正義支撐著自己。
可是沁格沒有表露出蘇清曉想象中的憤怒,她淡然地看著陳京觀,又側(cè)過身子看了看烏木禾,
開口道:“你也贊成他去嗎?”
烏木禾沒說話,陳京觀感覺周遭所有眼睛都聚焦在了他身上,那灼灼目光好似要將他煉化,
成為一潭死水。
“哥,你回去之后他就知道你還活著了?!?/p>
“他本來就知道。”
陳京觀的話不假思索,幾乎是脫口而出的程度,烏木禾眉間慢慢顯出一片陰云,蘇清曉倒是緩了神色。
陳京觀見其他人不說話,解釋道:“江阮用和平的方式占領(lǐng)崇州,卻讓溫書讓成了唯一的死人。他在逼我出兵,他在告訴我崇州不是意外,如果我繼續(xù)等下去他就會殺更多人,所以即使我沒有萬全的準(zhǔn)備我也必須沿著他的路走,因為我根本不可能在他的注視下跳脫出他為我量身定做的圈套。那時候我沒有其他選擇了,我的等待只會讓他增加更多誘餌。”
“他知道我過去的一切,他清楚我的底牌。我從雍州出來的那一天起,這場失敗就是注定的?!?/p>
故事的開始,陳京觀就活在江阮的視線里,甚至他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他的那些決定有多少是江阮安排好的,他經(jīng)歷的那些幸運和不幸又有多少是江阮精心為他挑選的。
陳京觀原本擁有陳頻給他的一手好牌,可江阮悄無聲息地早于他看到了一切,于是江阮重新設(shè)計了游戲,將陳京觀的每一步都做好了預(yù)演,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死亡。
一場不對等的牌局,輸贏都寫在開牌的那一瞬間。
“以前我不理解江阮為什么緊咬著我不放,后來我意識到了,我其實是他計劃中唯一的意外。”
說到這,陳京觀突然發(fā)笑,“之前的我一直靠著父親留給我的庇護活著,他算準(zhǔn)了我會為他報仇,卻沒算準(zhǔn)我會成為什么樣的人。而就是這突然出現(xiàn)的不可控,同時讓江阮怕我有一日會沖破陳頻給我設(shè)定的路線,長成和他一樣的怪物。那時候他就殺不死我了?!?/p>
“現(xiàn)在他用武力占領(lǐng)廊州,把史忠和史如做成了另一座京觀,他還是在逼我出來,他不信我死了。可好笑的是江阮從來不會在一個人身上用兩次同樣的手段,唯獨這次,他找不到新的手段了?!标惥┯^停頓片刻,“因為他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我成了什么樣子,畢竟一無所有的人最深不可測。”
過去陳京觀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陳頻規(guī)劃好的,而江阮比他更早知道這一切,江阮站在全知視角看著迷茫在大霧中的陳京觀,他只要稍微弄出一點動靜,陳京觀就會沿著他預(yù)設(shè)的道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