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領(lǐng)教過崇寧的手段,只怕她如今夸得越多,心里對自己的算計就越多,自己就越難全身而退,倒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不知殿下不遠(yuǎn)千里尋我到這闕州來,是想讓我做什么?”
崇寧沒搭話,邁著步子走到榻邊,然后褪去鞋襪赤腳臥在榻上。她擺了擺手,示意霜栽過來。
“我威嵐坊朝南,日頭盛得時候房子里還有些燥熱,你若是覺得悶了,也褪去外衣吧?!?/p>
霜栽點點頭,她明白崇寧的意圖,便將自己的領(lǐng)子稍稍敞開,恰好能露出后頸。
“我的人說你脖頸處的鳶尾花很好看,怎么沒了?”
崇寧好似無意般提及,但目光里的狠辣多了幾分,霜栽便又將自己的衣服朝下拉了拉。
原本應(yīng)該有花紋的地方一片雪白,倒是靠近肩胛的位置有一道褪色的紅色疤痕,本不醒目,可是由霜栽無瑕的皮膚襯著,倒也讓人覺得可惜。
“那鳶尾花是媽媽找人用特殊顏料繪的,平日里顯不出來,只有遇水才能綻放。”
霜栽說著,將崇寧放在手邊的茶杯拿起來,毫不猶豫便朝自己的脖頸處倒下去。
那茶水是宮女剛沏的,僅是握著就覺得發(fā)燙,如今倒在霜栽的背上,那朵鳶尾花慢慢地開,那周遭的皮膚也透著血色。
“姑娘何苦。你說了,我便信你?!?/p>
崇寧嘴上惋惜著,但是目光卻未曾從霜栽的脊背處移開,等著那朵花徹底顯色,她便緩緩伸手去碰。
而等著崇寧的手指觸到的時候,霜栽還是怔了一下。
“聽聞姑娘只為妓不作娼?”
崇寧的手慢慢朝下,撫著那朵鳶尾花的每一處,像是在欣賞不可多得的寶物。
“我少時家道中落被賣到了泯川樓,幸得一位姑姑教了我琵琶,她說能在這世道混口飯吃,怎么都不丟人。但是若能用技取悅他人,便萬不能用己?!?/p>
霜栽的話落了,崇寧的動作也停了。
霜栽背對著崇寧,便沒有看到她臉上閃過的一絲恍惚。
“那位姑姑還在泯川樓嗎?”
崇寧說著收回了手,替霜栽拉了拉外衣,霜栽也順勢整理好了自己的衣領(lǐng),她搖著頭,眼睛依舊低垂。
“不在了,姑姑后來回家了?!?/p>
崇寧沒再說什么,點了點頭,她重新將那杯茶蓄滿,往霜栽的方向推了推。
“嘗嘗,我叫人去遙州買的茶,今年第一批龍井。”
霜栽望著杯中的茶湯,里面還有幾片茶葉沉在杯底,隨著水波的動蕩起起伏伏。
“我如今對著殿下全盤托出了,那殿下能否告訴我您的真正目的?”
崇寧笑著,一手撐著下頜,一手輕輕在桌子上打著節(jié)奏。
“萬陽九年的冬末,闕州兩大宅院一夜間都成了灰燼。陳家除卻外逃的陳頻,其余人全部死在那場大火中。而孟家家主孟知參,在宣威坊以百字血書泣訴我與蔣鐸篡政奪權(quán),然后撞死在了獄中。孟家其他人,變賣他鄉(xiāng)。這些故事,你可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