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左右你未來的決定,蘇大人當(dāng)日離開時無怨無悔,從陳頻死后,蘇晉沒有一日不在等著那一天。不過要說遺憾,那可能還是有的,”甄符止感覺蘇清曉忍不住地在發(fā)抖,他沉了沉心,“他很想你,很想見見你?!?/p>
甄符止的話仿佛止住了風(fēng),也止住了蘇清曉的心跳,他心口那個從不離身的香囊里,蘇晉的那份信像是包裹住了他的心,很用力,讓他只覺得痛。
“父親,他葬在哪里?”
“明日我?guī)闳ィ乙埠镁脹]去看看他了?!?/p>
蘇清曉抬頭,甄符止笑著望他,“看到你們都還好好的,這就足夠了。我和蕭霖也算是沒有干一場?!?/p>
聽到蕭霖的名字,原本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陳京觀只覺得身子驟然一緊,他心里有太多話想說,卻找不出一個能讓他的開口顯得沒有那么咄咄逼人的由頭。
“朔州……”
“自從知道你是陳頻的兒子,蕭霖就沒有想過要害你。也是因為陳京觀的死,蕭霖才徹底和崇寧翻了臉。他到死都在想如果那個藏在興安王背后的人是你就好了?!?/p>
甄符止打斷了陳京觀的話,他望著陳京觀的目光堅定而又決絕,“他這輩子辜負(fù)過太多人,其實多你一個不多,可你是你父親留下來的唯一一個念想了,蕭霖每次看到你都像是在讀自己的罪己詔?!?/p>
陳京觀說不出話,當(dāng)甄符止用直白的語言替他將心中的一切做了印證,陳京觀就失去了能埋怨蕭霖的所有理由,隨之而來的是蕭霖的死像延遲的陣痛蔓延陳京觀全身。
其實陳京觀從來沒有怨過蕭霖,或者說當(dāng)初的怨恨在蕭霖對他一次又一次包庇和偏袒中消亡了。
陳京觀責(zé)怪過蕭霖的懦弱,可偏偏是那般懦弱的人,在最后機關(guān)算盡的時刻,用自己的命換了陳京觀能回來。
“他很早就寫好了派兵的詔書,但是沒送出去。這件事情我們后來查了,關(guān)大人也將通政司從上到下排除了一遍,無果。”
甄符止的話將陳京觀從無盡的失落中打撈起來,他渾身上下好像還滴著水,可他的大腦卻先他一步恢復(fù)了理智。
所以,真的還有一個躲在暗處的影子。
那個人攔下了蕭霖的詔書,幫崇寧先一步逃離盛州,或許他還做過其他事情,只是陳京觀還沒有發(fā)現(xiàn)。
原本以為告一段落的故事,那個句點被人涂黑,慢慢畫出一道尾巴,成了預(yù)示著故事未完待續(xù)的逗號。
“呵,”陳京觀輕笑一聲,“可就是這樣的人,我們也不能殺嗎?”
甄符止說的陳京觀都明白,可他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過那些人,過往的一樁樁一件件,那些躺在血泊里睜著眼睛看他的人,陳京觀都忘不掉。
他想徹底將南魏累了多年的塵灰掃盡,還給蕭祺栩一個干干凈凈的皇位。
這一次,陳京觀要如同那些故事里的反派一樣,將一切站在他對面的人趕盡殺絕。
“景豫,”甄符止望著陳京觀的眼神多了一分心疼,“你要贏過他我知道,可你不能變成他啊?!?/p>
可推著陳京觀走到現(xiàn)在的,就是那句“我要成為他”。
一瞬間,一股從內(nèi)心深處滲出來的諷刺占據(jù)了陳京觀的身體,他的笑聲從腹腔中如水波一般蕩漾,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不知何時,這雙手上的血就已經(jīng)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