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觀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他覺得江阮要的不多。
“若不能退,大不了與你一樣,尋個問心無愧。”
說罷,晏離鴻笑了,陳京觀也陪著他笑,可兩個人笑得聲音越大,這黑暗越冷清。
“最后問你一件事,”陳京觀抿了抿嘴,“郁妍知道你還活著嗎?”
晏離鴻輕笑道:“你以為,剛才站在你背后的是誰?”
霎那間,陳京觀哭笑不得,他是覺得那隱幽的香味熟悉,卻沒曾想是泯川樓刻在他腦海里的回憶。
“不過她也沒騙你,在我離開北梁之前我沒有去找過她,她也不知道我還活著。”
“為何?”
晏離鴻啞然失笑,“要不是你,我們會安穩(wěn)在現(xiàn)在的生活里度日。她在泯川樓,其實也挺快樂的,那里不是你想象的樣子。泯川樓,是江阮給她們的樂園?!?/p>
晏離鴻不知道陳京觀曾經(jīng)去過一次泯川樓,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在泯川樓看到的一切。不過晏離鴻最后這句話,倒是引得他好奇起來。
“泯川樓不是靈諜的據(jù)點嗎?怎么成了她們的樂園?”
“你知道的挺多啊,”晏離鴻輕笑,“沒錯,可那也是這些女子只憑自己的手藝就能吃飽飯的地方。亂世女子命最輕,琵琶三聲換金銀,這原是說娼妓以色示人,可江阮硬是讓這詩成了真的。只憑這個,我也能信他。”
陳京觀點頭,晏離鴻所說的他信,雖然江阮常調(diào)笑自己是商人重利,可陳京觀偏偏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義。
“對了,他還好嗎?”
陳京觀的問話惹得晏離鴻發(fā)笑,“到這時候了,你該擔心你自己吧?!?/p>
陳京觀笑著點頭,“我的意思是,他和姚康,誰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所以你到現(xiàn)在還是信他的,”晏離鴻嘴角勾著笑,“有些話我也不怕你知道,我?guī)淼牟曹娋幦肓藮|亭軍,唯一有軍令的,是姚康?!?/p>
果然,江阮依舊是穩(wěn)坐釣魚臺的那一個,復興東亭依舊不是他的最終目的,可姚康這一步棋他要用來做什么?
不知為何,此刻的陳京觀竟還有些慶幸,比起對手是江阮,是姚康的話他會少些顧及。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怕再說兩句,”晏離鴻說著慢慢從陳京觀身邊走過,“景豫,我不求你不怪我們。我只希望孟遙鶴,孟郁妍,以及蘇清曉,沒有死在你的回憶里?!?/p>
話音剛落,陳京觀背后的窗戶不知何時被拔了栓子,晏離鴻當真化作一陣風消失在了月色中,若不是陳京觀的衣擺因他震動,他會以為這一切不過是他自己在囈語。
陳京觀沿著窗邊看去,這條寂靜的街道毫無異常,樓下的燈籠依舊響著惱人的“砰砰”聲。
陳京觀覺得,這應(yīng)該是他最后一次再見晏離鴻了。
七日后,
陸棲野的隊伍集合在遙州城外,他們毫不遮掩的列隊在城門下,在守軍的眼前安營扎寨。
守城的士兵一次次給長官報告,
可上頭沒有消息,
他們管不了什么都沒做的陸棲野。
同時董輝的守軍停在遙景邊界,
隔著一望無際的平原隨時等待陳京觀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