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充饑,米糠,橡子面窩頭都成了好東西,大便干燥,身體浮腫是鄉(xiāng)親們的常見病。
像四姑娘家這樣吃純糧苞米面餅子的人家?guī)缀鯖]有,簡直太奢侈了。
且說,牤子接過四姑娘遞過來的苞米面餅子,悶頭大口吃起來。
四姑娘又為牤子拿來一塊咸菜疙瘩,身體挨在牤子跟前,癡癡的眼神看著牤子狼吞虎咽的吃相,心里美滋滋的。
“牤子哥,香嗎?”
“嗯!好吃。”
牤子一邊應(yīng)和著,一邊向后退了一步。
四姑娘得意地看著牤子。
“知道這大餅子哪來的嗎?”
“你剛給我的,我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謝謝!”
牤子明明知道四姑娘想說什么,所答非所問,有故意氣她的意思。
四姑娘急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誰讓你謝我了?我是問你,知不知道大餅子是從哪里弄來的?”
“是你從飯鍋里鏟出來的?!?/p>
“我是說苞米面是哪來的?”
“苞米面是苞米磨出來的?!?/p>
牤子又是所問非所答。他平時就愛開玩笑,今天有好吃的,就故意拿話戲弄四姑娘。
四姑娘氣得踢了牤子一腳。
“你是誠心氣我!你是不是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以后吃不飽就來我家吃,再來我家,我給你吃油煎餅?!?/p>
牤子哪里是不想知道,是有點不敢知道,因為四姑娘的爹是生產(chǎn)隊長,他家早飯能吃上苞米面餅子,還說再來時給吃油煎餅,難道是生產(chǎn)隊長耍特權(quán),暗地里搞特殊化?
牤子絕不相信他一直以來都很敬佩的王奎隊長是這種人,王奎隊長可是深受幸福屯群眾愛戴的老黨員,是一位資歷深,閱歷厚,聽黨召喚,一心一意為幸福屯老百姓辦實事的有威望的好人。
可是……現(xiàn)實就擺在這兒,否定不了。
別的社員家里早就吃糠咽菜了,好一點的家庭,早飯也不過做點玉米面旮沓湯,里面放些干菜之類,他家這是怎么回事?難道天上會掉餡餅?
一個大餅子下肚,牤子吃完想走,四姑娘趕緊又從鍋里鏟出來一個餅子遞給他:“再吃一個?!?/p>
牤子猶豫了一下,四姑娘已經(jīng)把餅子襄到了他的嘴邊。
四姑娘透露說:“苞米面是我大姐和大姐夫送來的,她們每次來不是送米面就是送豆油,家里還有很多呢。”
牤子疑惑不解地看著四姑娘,心里想,全國上下都在鬧饑荒,偉大領(lǐng)袖他老人家都不吃紅燒肉了,假小子大姐家哪來的那么多糧食?
四姑娘猜出了牤子哥的疑惑,解釋說:“大姐夫是公社供應(yīng)糧店的,聽說他們有什么損耗系數(shù),我也不懂,我爹不止一次問過大姐夫,反正肯定是沒占人民群眾的便宜,也沒占公家的便宜,他們細心點,總能省下一些米面和油底子。我姐夫說,這些省下來的糧油不能上繳,上繳肯定會挨批挨斗,說他們給人民群眾的不夠秤,要不就不給什么系數(shù),那樣的話,他們就完不成任務(wù)了。沒辦法,他們就把省出來的糧油內(nèi)部分配了,說是當成什么職工福利?牤子哥,啥叫職工福利呀?”
牤子聽得一頭霧水,也不知道啥叫職工福利,隨便說了一句:“我哪知道,好像就是天上掉的餡餅?!?/p>
四姑娘贊同:“我感覺也像是?!?/p>
兩個人誰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