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汝良最后搖了搖頭,顯然是想到了府尹吳道南,那是他們福建——江西聯(lián)盟士人中的中堅力量,但論表現(xiàn)簡直不及馮紫英這個毛頭小子一半,甚至差得更遠,難怪他都只能搖頭。
大家都是能看到的,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你這兩相對比,作為府尹的吳道南還成日里沒事兒一般,繼續(xù)他的詩會文會,如何不讓同為江南士人的他們感到難堪?這可是自己一幫人選的順天府尹,而且還不得不力挺和維護。
還算好,吳道南倒也沒有給馮紫英設置什么障礙,場面上的風度還是保持得很好,這一點還算讓人滿意。
“多些二位大人的夸獎了,紫英只能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馮紫英見黃汝良頗為感觸,倒也不好再說其他了,想了一想道:“其實紫英本打算給戶部出個主意的,只是這個主意也許是餿主意,……”
“什么主意?”黃汝良的感觸和王永光唏噓都立即拋到九霄云外去了,這家伙的主意基本上一出一個準兒,戶部只管收銀子,其他也輪不到他們,再好不過了。
“西山窯。”馮紫英嘴里吐出三個字。
“???”黃汝良和王永光心中都是一亮,怎么把這一出忘了呢?
“紫英,西山窯的情形我們也知曉一些,你有什么好的建議?”王永光捋須微笑,很是滿意地問道。
“其實簡單,讓都察院和龍禁尉擺出要好好查一查的姿勢,那些背后的牛鬼蛇神必定都要炸營跳出來,然后再來一一清理,有京通二倉大案的情況擺在那里,這些人只怕一個個心驚膽戰(zhàn),不是正好可以游刃有余地處理了?”
馮紫英笑著道:“現(xiàn)在都察院諸位御史大人們心氣正高,刑部也極力配合,才能取得如此好的效果,不過西山窯的情況略有不同,更多的是涉及到以前一些遺留的歷史問題,當初工部和順天府只批復同意了區(qū)區(qū)幾家炭窯開采,現(xiàn)在有多少家?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吧,論理這些炭窯都是未經(jīng)許可的存在,戶部和工部是否可以采取措施沒收然后予以發(fā)賣?”
馮紫英三言兩語就把想法抖落了出來,而且也把順天府摘得干干凈凈,不摻和這些破事兒,等都察院去牽頭。
這種事情刑部也不會去參與,和京倉大案不一樣,畢竟不是刑事案件,而龍禁尉可以在暗中予以情報支持,工部和戶部作為都察院后盾,相信會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jié)果。
目的就只有一個,撈錢,為國庫撈錢。
炭窯沒收,重新發(fā)賣,甚至包括原來的這些窯主們都可以來競購,當然這么多年的無償開采,都察院和戶部工部也可以勒令這些窯主們予以補償,這其中尺度如何拿捏,那就是都察院和戶部工部的事情了。
馮紫英離開時,黃汝良和王永光都還在馮紫英的這個建議探討,不得不說,馮紫英的建議讓他們動心了。
西山窯何止數(shù)十個,每一個都是下金蛋的母雞,現(xiàn)在京師城中除了皇宮中還在用木炭外,民間大多數(shù)冬季采暖和平時的燒水做飯都開始使用石炭了,而這些窯主們只管躺著數(shù)錢。
這些炭窯除了寥寥幾個屬于官府的大窯外,其他都是屬于私自開采的私窯、小窯,如果能夠和工部、順天府一道將其合法化,那么必然可以收回一大筆開采費,而且日后每年也能收取一筆礦稅。
粗略估算一下,這筆銀子只怕不會比京通二案所獲少,而且還能有長期的礦稅收入,可以說比京通二案更有價值意義。
“有孚,紫英這小子真的是能人啊,這一來就給咱們出了這樣一個點子,讓我們欲罷不能啊?!秉S汝良也有些羨慕這北地年輕士人出了這樣一個妖孽般的人物,要說江南士人中青年俊彥也不少,南直隸的韓敬,浙江的黃尊素,福建的許獬,但是和馮紫英比起來,都要略遜一籌。
“明起,咱們還是別感慨了,這事兒我們的抓緊時間研究一下,給內(nèi)閣諸公報告一聲,還得要把都察院拉進來,西山窯主們背后的人不比京通二倉背后的人遜色,而且這還不算是案子吧?”王永光更關心實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