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搓揉著臉頰,一時間彷徨無助,目光望向兒子賈蓉。
賈蓉也是臉色煞白,見父親目光過來,趕緊低下頭來,坐在曲形搭腦交椅上的身體更佝僂了下去,似乎是想要躲開父親的目光。
“這都多久了?”賈赦有些心煩意亂地把身子靠在炕榻的靠枕上,“十五年還是十六年?你祖父都從來不肯見我們,只是每年壽辰象征性的一下,為何此番卻要我們?nèi)ヒ娝??便是你娶秦氏,也都毫無表示,可這一回……”
賈蓉不敢吱聲,雖然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誰都知道祖父一直在玄真觀中出家潛修,和外界從無接觸,包括家里,但這一次……?
“蓉哥兒,你說怎么辦?”
“父親,孩兒也沒有主意,只是祖父素來有主意,他這一次來信,只怕也是有安排才是,但是這京師城里到處都是龍禁尉,萬一……”賈蓉囁嚅著道。
賈珍有些懊惱地看了一眼這個沒有半點兒擔待的兒子,悻悻地哼了一聲,這不是廢話么?
“看樣子我們也只有去一趟了?!辟Z珍嘆了一口氣,不知是禍是福,但是不去肯定不行,”走吧?!?/p>
二人分別出門,賈珍坐馬車,而賈蓉則是騎馬一直到咸宜坊一條小巷口子,趁著四周無人,賈蓉將馬交給仆僮牽走,上了另外一輛一直等候在這里的馬車,而賈珍也已經(jīng)金蟬脫殼先上了這輛馬車。
馬車饒了一大圈兒,鉆進了日忠坊,顛得賈珍、賈赦暈頭轉向,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哪里,一直到馬車圍布拉開,二人才發(fā)現(xiàn)這不知道是到了哪里的一處小院里。
賈珍和賈蓉臉色都很難看,還從來沒有嘗過這樣被蒙住眼睛像人質(zhì)一般被送過來的滋味,若非認得自己父親的筆跡,賈珍真要以為是一個圈套了。
小院里禁衛(wèi)森嚴,一個面無表情仆從將二人帶進內(nèi)院,繞過廂房的穿堂,這才在對方手勢下,進去一間花廳,卻見早已經(jīng)換掉道袍的老者背負雙手站在窗前。
“見過父親(祖父)。”賈珍和賈蓉都跪下磕頭。
”起來罷?!百Z敬看著自己兒孫,也有些感觸,摸著鬢邊的斑斑白發(fā),還有些蒼老的面孔,他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醞釀許久,賈敬也不知道該如何向自己兒子和孫子啟口,這一去是禍是福,無從知曉,把兒孫留在京師城中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明智的選擇。
“珍兒,蓉哥兒,為父這么些年一直在玄真觀修道,但今日一別之后,恐怕為父就暫時不能和你們相見了,……”
賈珍和賈蓉都是面面相覷,十多年來,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父親就在玄真觀里,一年就只能見一次或者兩次,這會子說暫時不能和自己相見,這是什么意思?
見二人疑惑不解,賈敬也不多解釋,“為父要遠行,你們也莫要多問,更不要對外說,就當做從不知曉,日后若是有什么,為父自然會讓人與你們聯(lián)系,這里為父給你們留下一封錦囊,暫時不能打開,若是日后你們聽到為父的動向,可能會對你們不利,那么你們再將錦囊拿出來,照我在錦囊中所寫去做,……”
“父親,究竟出什么事情了?”賈珍實在忍不住了。
這樣沒頭沒尾的,老爹十多年都一直隱居修道,現(xiàn)在突然間又變得如此神神秘秘,說些聽不懂的話來,似乎還蘊藏著什么風險,這讓賈珍有些他忐忑不安。
“我說了莫要多問,這幾日里若是傳出為父什么消息,你們就當作真的一般,……”
賈敬知道自己南下的事情其實瞞不了多久,頂多一年而已,但是這一年里還得要裝模作樣像自己真的故去一般。
只是不給自己這兒孫說一聲,再說王爺替自己安排的替身化妝之后和自己相似,但是卻瞞不過自己兒孫,尤其是兒子,若是不給他點醒,一旦出了亂子就麻煩了。
賈珍和賈蓉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自己老爹和祖父這樣顛三倒四的說些聽不懂的話,但看對方目光深沉清明,不像是魔怔了,更像是交待什么后事一般。
“父親,您的身體……”賈珍心一緊。
“為父的身體……”賈敬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的微笑,“這為父成日里煉丹修道,什么事情都可能發(fā)生,所以就算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們就按照府里規(guī)矩辦就是了,也莫要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