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肯定是和義忠親王有些瓜葛的,穆王爺這邊不好說,父親和兒子都沒有看透,但是兒子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避而遠之為上策,包括江南甄家,亦是如此?!瘪T紫英很肯定地道。
“那仇家呢?”段氏還是不甘心。
“仇士本其實就相當于五年前頂了父親的身份角色,只不過當時父親可能是五軍營大將,而仇士本卻被皇上安排到神樞營罷了,兒子這么解釋母親明白了么?”馮紫英淡淡地道:“日后矛盾一旦激化,仇大人免不了會卷入紛爭,或許押對了一飛沖天,或許押錯了,身死族滅,母親,我們馮家沒有必要去押注,起碼現(xiàn)在局勢混沌不清的時候沒有必要?!?/p>
一席話說得在座幾人毛骨悚然,雖然馮紫英沒有點明會發(fā)生什么事兒,但是無論是大小段氏還是沈宜修,都是官宦出身,都能明白這背后隱藏的什么。
沈宜修在確定自己要嫁給馮紫英之后,也開始關(guān)注朝中時局變化,也從父親那里或明或暗的了解到一些東西,皇上與太上皇和義忠親王之間的恩怨情仇,委實都可以寫一部傳奇話本小說了。
現(xiàn)在丈夫這樣一說,很明顯就是感覺到義忠親王和皇上之間,嗯,背后還有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太上皇,肯定會有一些風(fēng)波。
“紫英,你現(xiàn)在自請外放,是不是也就是有這方面的擔心?”段氏畢竟是經(jīng)歷過許多的,立即就意識到了一些什么。
“母親,有一點兒,但不是主要的,兒子是文官,這方面牽扯的可能性很小,或者牽扯進去也問題不大,您看咱們大周朝的文官都是不偏不倚,不會參與到天家的事兒里邊去的?!瘪T紫英笑了笑,“父親雖然是武將,但他遠在遼東,問題也不大,所以……”
“所以咱們就不能摻和到你提到這些人中去?”段氏盯著馮紫英道。
“嗯,倒不是說和他們結(jié)親就一定會發(fā)生什么,但是這種風(fēng)險能避免盡量避免?!瘪T紫英也不能把話說得太過嚴重,免得自己母親太過緊張擔心,“也許事情并不像兒子想象的那么危險嚴重。”
“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鏗哥兒你這樣做是對的,不過這些人不合適,但京中士林文臣亦是不少,家中亦有不少待字閨中的女子,為娘打算和宛君好好物色一番,希望能找到一個趕得上宛君一半的女子,娘便滿足了,你意如何?”
段氏沒有給馮紫英多少機會,徑直表明態(tài)度,而且是把沈宜修也拉上了來作為參考,這讓沈宜修也有些啼笑皆非,而且婆婆言語中對自己頗多推崇之意,也是讓沈宜修頗為心喜,足見自己在婆婆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
但轉(zhuǎn)念一想,好像也是,這物色二房正妻,自己似乎就是以長嫂的身份來看妯娌,婆婆信任自己,也說得過去,只不過這物色的女子卻又要和自己共享一夫,想想這也真夠亂的。
馮紫英一窒,母親應(yīng)該是看出了一點兒什么來了,根本不給自己機會開口,但這等時候他卻不敢退縮,甚至都不能和稀泥,只能硬著頭皮上:“母親,兒子已經(jīng)有心儀之人,宛君也知道,……”
“嗬,鏗哥兒,你又有心儀之人了?三房的時候你說你有心儀之人,這二房復(fù)爵兼祧剛現(xiàn)端倪,你又有心儀之人了?你這心儀之人何其多啊,別把宛君扯上替你當擋箭牌,娘難道還不知道你的那點兒心思!”段氏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馮紫英的話頭,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
“娘,……”馮紫英咬緊牙關(guān),還欲再說,小段氏卻插話了。
她是知道自己姐姐的性子,鏗哥兒再這樣頂下去,都不退讓的話,就要有些生分了。
“好了,鏗哥兒,你也不必說了,你有你的想法,姐姐也有姐姐的道理,也不急在這一時,可以從長計議,鏗哥兒你去忙你的,宛君,你留下來,……”
馮紫英無奈,但也知道姨娘是好意,只能隱晦地給姨娘一個顏色,希望她在自己母親面前幫忙緩頰。
至于沈宜修這邊,馮紫英倒是很放心,夫妻一體,他也信得過沈宜修。
待到馮紫英離開,段氏立即氣呼呼地看著沈宜修,“宛君,怎么回事兒,鏗哥兒又看上誰家姑娘了?納妾養(yǎng)外室我都不計較了,可這娶正妻不比其他,斷斷不能由著他性子來,……”
看見婆婆和姨太太的目光都看著自己,沈宜修也有些心慌,心中暗自責(zé)怪丈夫把這道難題丟給了自己,處理不好,就會讓自己在婆婆這里失分了。
想了一想之后,沈宜修才輕聲道:“太太,姨娘,相公應(yīng)該是早就有心儀之人了,恐怕時間已經(jīng)有幾年了,……”
“?。?!”段氏和小段氏都吃了一驚,“那三房訂親之時他為何不……”
小段氏話一出口,就明白過來了,“你是說鏗哥兒那時候就同時心儀二人?這也太……”
沈宜修都有點兒替自己丈夫害臊,不過那時候丈夫并不認識自己,也不了解自己,而現(xiàn)在丈夫?qū)ψ约壕磹塾屑?,她也絲毫不認為薛寶釵和林黛玉能威脅到丈夫?qū)ψ约旱母仪椋由掀牌艑ψ约旱囊兄匦刨?,所以心里也很坦然平靜。
“嗯,應(yīng)該是吧,不過相公早前就對林妹妹有諾,所以自然要首先把林家妹妹的事情確定,而這位薛家妹妹,宛君也見過,論人才、性格都是一等一的,絲毫不輸于宛君,……”
大小段氏臉上都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沈宜修淺淺一笑,繼續(xù)道:“而且薛家妹妹對相公也是一往情深,所以相公……”
聽得沈宜修提及“薛家”二字,大段氏似乎一下子回憶起什么來,有些緊張地問道:“宛君,你說這些‘薛家妹妹’的薛家,可千萬別是鏗哥兒在臨清時遇到的那個薛家吧?后來他們家和咱家又合伙在北地開了豐潤祥,他家好像就有個女兒,前兩年那人病歿了,……”
沈宜修略一猶豫,“太太,倒不是那個薛家,但是也有莫大關(guān)系,是那位的兄長,也就是薛家長房的嫡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