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球推回到賈元春那邊,這也是應(yīng)有之意。
馮紫英無意,也無權(quán)替賈家做出什么決定。
如果永隆帝當真命不久矣,甚至死在太上皇之前,那大周朝的局面就真的不好說了。
義忠親王身體康健,而且關(guān)鍵是義忠親王世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仁郡王極受太上皇的寵愛,這種情形下,會不會放任義忠親王來一出“奪門之變”,真的不好說。
沒有了永隆帝,他的幾個兒子如壽王、福王、禮王等人根本不可能支撐得起大局,而文官群體尤其是來自南方的士人本身也對永隆帝這個不喜詩文的皇帝不太滿意,如果天家自家出現(xiàn)了奪嫡爭位,置身事外的可能性很大。
一句話未來朝局變化,只要永隆帝身體無虞,那么義忠親王翻盤幾無可能,但一旦永隆帝壽元無多,除非太上皇能在他之前逝去,讓他可以從容布局對付義忠親王,否則只要他死在太上皇和義忠親王之前,那么義忠親王上演弟終兄及的可能性極大。
對馮家來說,義忠親王也好,永隆帝一脈也好,影響都不大,隨著馮唐在遼東站穩(wěn)腳跟,在薊遼總督這個位置上地位越發(fā)穩(wěn)固,哪一方都要好生優(yōu)待馮家,手中掌握二十萬大軍的薊遼總督只要不直接參與到這種奪嫡之事去,便會永遠無虞。
而賈家不一樣,它早就和武勛乃至王家深度綁定,又深受太上皇的君恩,賈元春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更像是一種危險的騎墻,不想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問題是似乎并沒有這種機會。
賈元春同樣聽明白了馮紫英話語里的意思,應(yīng)該說這是一個很中肯的建議,先杜絕一切表面的隱患,避免授人以柄,在關(guān)鍵時刻被人抓住把柄趁機發(fā)難,然后再來作站隊的抉擇。
這個抉擇可能現(xiàn)在暫時還無法做出,還需要觀察形勢變化,如果說永隆帝真的一病不起,或者說出現(xiàn)病得難以處理朝務(wù)的話,那么就需要慎重焦慮了。
“鏗哥兒,我明白了?!辟Z元春很是花了一些心思才算是把這里便的脈絡(luò)梳理清楚,先根絕各種大小隱患,然后再來因勢而定做出抉擇。
“另外,……”馮紫英猶疑的神色讓賈元春很是詫異,這等情形了,雙方幾乎是推心置腹坦誠相對了,還有什么問題不好問的?
“鏗哥兒,有什么問題?難道現(xiàn)在賈馮兩家還有什么不能說的么?”賈元春目光注視著馮紫英。
“大姑娘,這個問題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還是打算問一問,日后也許能作為我對您和賈家所面臨的局面有一個判斷?!瘪T紫英坦然道。
“哦?”賈元春訝然問道:“鏗哥兒你說?!?/p>
“我想問一問皇上這一兩年里來你們幾位貴妃宮中時候多么?”馮紫英沉聲問道。
賈元春臉一陣發(fā)燒,微微側(cè)過身去,沒有正面面對馮紫英,盡量然自己語氣變得冷淡而又平靜,“鏗哥兒為何問起這個?”
“吳貴妃姑父是神機營副將,其表兄是勇士營副指揮使,鄭貴妃其兄是北城兵馬司指揮使,周貴妃的舅舅是宣府鎮(zhèn)總兵,你們四家除了周家那位舅舅是武進士出身,吳家和鄭家都是武勛出身,但卻又都不是四王八公十二侯這種當初的高級武勛,就是甚至連我們馮家都比不上的列侯出身,在太上皇時代從未被打上眼,但現(xiàn)在卻被皇上如此重用,……”
賈元春下意識的又把頭扭了回來,“鏗哥兒,你究竟想說什么?”
馮紫英沒有看對方,而是手扶面前白玉欄桿,看著山下的大觀園,悠悠地道:“皇上這個年齡,而且我們都知道他吃素修道,卻一次性納四妃,不能不讓人多想,吳家、周家、鄭家不必說,但大姑娘您這邊兒呢?我得了解評估一下,或許皇上是對令舅的一個示好?”
賈元春遲疑不決,臉色變幻。
“若是不好回答,那大姑娘心里自己有數(shù)就是了,我倒是擔心到時候或許賈家牽連到大姑娘,又或者皇上借大姑娘的事兒遷怒賈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嘛,……”
馮紫英的話語讓賈元春心中一顫。
馮紫英對宮中朝中事務(wù)的敏銳分析和判斷讓賈元春越發(fā)覺得自己和對方這一次坦誠溝通是明智的,或許雙方在利益上未必完全一致,但是哪怕是給予自己一些指點,也能讓自己不至于全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