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齡增長和身體狀況不佳,對于大朝永隆帝已經(jīng)改成了每月一次,而且基本上是禮節(jié)性的朝會了。
常朝也從最初的的每日早朝逐漸改成了三日一朝,然后變成了五日一朝,但是最重要的午朝卻沒有多少變化,只要需要,那邊要立即上朝。
殿中內(nèi)閣諸公和兵部、戶部尚書和侍郎們都已經(jīng)到了,氣氛不是很好。
從薊鎮(zhèn)傳回來的消息,兵部和內(nèi)閣也已經(jīng)收到了。
“諸卿,你們怎么看?”永隆帝清亮沉靜的目光在眾人身上逡巡了一圈,這才收回目光,低垂下眼瞼,看著御案上的奏折沉聲道。
誰也未曾想到薊鎮(zhèn)發(fā)出的警訊竟然是察哈爾人,而非東虜,但是在座的諸公都是三四十歲以上的老臣了,便是當初沒有經(jīng)歷過,也同樣清楚在十多年前,對大周北疆最大的威脅根本不是近十多年來才崛起的建州女真,而是以察哈爾人為首的蒙古左翼。
二十年前察哈爾人席卷而入,分別從古北口和喜峰口突入邊墻內(nèi),在永平、順天燒殺擄掠,給兩府造成巨大損失,南下最南端甚至突入了河間府北部,如果不是天津衛(wèi)附近的頑強阻擊,察哈爾人甚至可能要順天府打一圈。
正因為如此,哪怕是這十多年來建州女真迅速崛起,但是大周朝廷也從未放松對宣府、薊鎮(zhèn)兩鎮(zhèn)防御的建設(shè),一直到六年前察哈爾首領(lǐng)卜言臺吉逝去,年僅十三歲的長孫林丹巴圖爾接任,大周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氣沒想到這才六七年,察哈爾人又開始不安分起來了。
葉向高沉吟了一下,這才把目光投向兵部尚書張景秋:“景秋,察哈爾人突然異動,可與去年遼東對其扶持有關(guān)?”
張景秋和柴恪同時皺眉。
實際上從得到薊鎮(zhèn)的這個消息時,他們倆就意識到這里邊怕是會起風波。
察哈爾人是大周宿敵,但是隨著建州女真的迅速崛起,而察哈爾大汗卜言臺吉逝去之后,建州女真和察哈爾部之間的實力對比迅速此起彼伏,開始逆轉(zhuǎn)。
尤其是建州女真在陸續(xù)吞并了海西女真的哈達部和輝發(fā)部,并且向烏拉部發(fā)起猛攻后,大周上下其實都明白,建州女真對大周的威脅已經(jīng)超過了察哈爾部。
塞外蒙古人的地盤上漢人不多,但是在遼東,漢人數(shù)量卻不少,而建州女真不但兼并了女真諸部,而且還采取各種手段擄掠、招募大量生活在遼東的漢人,這使得建州女真的制甲、冶鐵技術(shù)大大提高,在這一點上,依然固守著游牧方式的察哈爾人根本不能比。
但是察哈爾人畢竟是瘦死駱駝比馬大其人口數(shù)量不但大于建州女真,同時還能影響到內(nèi)外喀爾喀諸部乃至蒙古左翼諸部,一旦動員起來,其短期內(nèi)的戰(zhàn)斗力甚至可能要超過建州女真。
當然這兩部所處的位置不同,察哈爾人位于大周正北,直接威脅的是從宣府到薊鎮(zhèn),而建州女真目前威脅主要在東北方向的遼東鎮(zhèn)。
但是隨著建州女真對海西女真呈現(xiàn)出的壓倒性實力和科爾沁人與建州女真的眉來眼去,其勢力范圍已經(jīng)開始滲透到了遼西走廊一線,也開始對薊鎮(zhèn)東路和中路產(chǎn)生了威脅。
在去年建州女真傾盡全力對烏拉部發(fā)起進攻時,才去遼東的馮唐無力阻止努爾哈赤對烏拉部的進攻,只能通過對察哈爾人和葉赫部的利誘,對科爾沁人的威逼,來掣肘和迫使努爾哈赤放棄對烏拉部的吞并。
這也是迫不得已之舉。
這個舉動也是得到了兵部兩位大佬的認可,便是內(nèi)閣也默許了遼東鎮(zhèn)對察哈爾人的各種扶持。
但是這種默許是建立在察哈爾人聽話,并愿意為大周所用的前提下,而現(xiàn)在察哈爾部在得了大周好處之后,卻要反噬大周了,這就很棘手了。
一旦被都察院那幫御史得知,只怕會鬧翻了天,弄不好就要掀起一波彈劾風潮,就算是內(nèi)閣和兵部都無法對外交代。
葉向高現(xiàn)在突然冒出來這種話,難道是要想推卸責任?
交換了一下目光,張景秋平靜地道:“首輔大人,去年那種情況,自唐剛?cè)ミ|東,東虜傾力一擊想要一口吃下烏拉部,我們都知道烏拉部一旦被東虜吞并后果會有多么嚴重,那種情況下,下官以為無論是采取什么方式來避免這個后果都是值得的,察哈爾人只會帶來一陣風雨,但是東虜一旦吞下烏拉部,東海女真就會成為其盤中餐,其羽翼一豐就會成氣候,再無人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