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的鼓勵讓薛蝌精神倍增,甚至薛蟠也是心氣高昂,還真的生出要和薛蝌做一番大事的想法來了。
之前他不過是受到了薛蝌的宏愿刺激,覺得自己不該落后于人,而賈璉和賈蕓這二人脫離賈家自立的舉動也對他有很大的觸動。
當然薛蟠也知道自己的情形,不但在眾人心目中印象一時間難以改變,而且論實際操作能力,自己也無法和賈璉、賈蕓二人想比,但是人都是有夢想的,沒有誰愿意混吃等死一輩子,先前薛蟠是覺得沒有機會,但現(xiàn)在薛蝌突然提出了目標和方向,薛蟠就覺得自己應(yīng)該去嘗試一下了。
不過他還是很看重馮紫英的態(tài)度,薛蝌所言雖然言之鑿鑿,但是要論對未來前景的判斷,薛蟠只相信馮紫英,現(xiàn)在馮紫英也如此態(tài)度,他心里就踏實許多了。
“紫英,既然你都如此有把握,那我和蝌哥兒就真的要去找母親和嬸嬸說道一番嘍?”沒等薛蝌說話,薛蟠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了,臉上躍躍欲試的神色幾乎要噴薄而出。
馮紫英想了一想,這可是薛家唯二的兩個男嗣,真要出了點兒啥狀況,只怕薛姨媽和崔氏要恨自己一輩子,便是寶釵都要埋怨自己一輩子了。
“這樣,蝌哥兒,文龍,要想做這事兒,我不知道蝌哥兒你心里有多少計劃了,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先做一個計劃出來,我先審一審,當然這邊兒你們可以和二位嬸嬸先說一說,但你們的計劃我審過了,再說具體如何做?!?/p>
馮紫英沉吟了許久,最終還是應(yīng)允下來。
他從薛蝌和薛蟠灼熱的目光里看到一份積極向上的心氣和精神,覺得不應(yīng)該打擊這種想法和努力,或許他們會遭遇很多困難和挫折,甚至可能會失敗,但是只要不丟性命,馮紫英覺得對薛家對自己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
“計劃?”薛蝌顯然還有些不太明白馮紫英的意思,而這是馮紫英在和汪文言開始組建自己的幕僚團隊之后開始推行的一種現(xiàn)代參謀幕僚體制的革新,即每做一件事情,都需要先行做一個完整的規(guī)劃。
即法,不能草臺班子草率行事,你要作探索航線,拓殖海貿(mào),那么目的是什么,現(xiàn)在有哪些條件,優(yōu)勢在哪里,還存在哪些問題和困難,能不能克服和解決,如何克服解決,最后才是實現(xiàn)這個目的目標和付出的代價是否匹配,收益比是否劃算,……”
馮紫英一條一款的把這個規(guī)制向薛蝌和薛蟠以及寶釵、寶琴幾人做了也該介紹,除了薛蟠還有些糊里糊涂外,其他幾人都是豁然開朗。
薛蝌不必說,寶釵和寶琴都是極其聰慧之人,馮紫英這一介紹下來,幾個人都覺得用這種模式來對要做的事情進行一個規(guī)劃和評估,立即就能讓一件事情的各方面都能得到最清晰明確的分析,讓人一目了然,成不成,問題容易出到哪里,如何應(yīng)對和補救,風險和收益對比,都能做到心中有數(shù)。
薛蝌和寶琴望向馮紫英的目光簡直都有點兒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本身這個新式算術(shù)和記賬法就讓薛蝌和寶琴都嘆為觀止了,覺得這對于經(jīng)商營生助益極大,但那畢竟是營生上的事兒,但是今日這個“計劃”一介紹出來,薛蝌和寶琴都意識到這可不是營生上能用那么簡單了,而是在做任何事情上都大有裨益,尤其是在馮紫英赴任一方之后更能排上大用場才是。
唏噓感嘆卻又精神振奮,薛蝌的感覺就是這樣,馮紫英能如此姿態(tài),很顯然是十分認可自己和自己的想法的,這比如和鼓舞和支持都更重要。
薛家這邊要說家資還是有一些的,不說多了,十萬八萬兩銀子,只要變賣一些家當,還是能湊出來的,既然打定主意不會再當這樣一個碌碌無為的皇商,要走一條可能會有困難和挫折甚至失敗的路,重新振興薛家,那么就要有承受這一切的勇氣。
薛蝌帶著寶琴走了,他們要斟酌一下言辭如何去說服崔氏,薛蟠也走了,他也有自己的應(yīng)酬。
只剩下寶釵和馮紫英。
“馮郎,你注意到寶琴的情緒么?”寶釵突兀地問道讓馮紫英有些發(fā)懵,好一陣才回過味來,皺著眉頭道:“怎么了?不至于吧,梅家一個庶子而已,我不也說了么,那是一個渾渾噩噩無甚本事的家伙,梅之燁除了那個長子還算有些出息外,后邊兩個兒子都庸碌不堪,不值一提,寶琴沒嫁過去那是幸運。”
“可是寶琴現(xiàn)在被退親了卻是事實,京師城里上下知曉人不少,賈家那邊這段時間也是都來寬慰,反倒是讓二嬸心里更難受,所以也才病倒了。”寶釵語氣平緩,目光沉靜,“連夏家那邊也都來說些沒鹽沒味的話,無趣得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