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茗煙不就在那里么?”見少爺不信,瑞祥也急了。
瑞祥成日里去賈府晃蕩,幫少爺打探賈家情況,和賈璉、賈寶玉的幾個小廝都混熟了,像隆兒、昭兒、茗煙、鋤藥幾個年齡相仿的關(guān)系都還算不錯。
人家平素也沒拿他當(dāng)外人,在賈府里邊時不時的混點(diǎn)兒糕點(diǎn)點(diǎn)心吃,逗樂幾個小丫鬟,也沒少干。
但現(xiàn)在輪到人家求上門來了,看那茗煙愁眉苦臉,深怕回去陪著寶二爺一起挨板子的模樣,他也是心有戚戚焉,自然也想幫著說幾句好話。
“哦?”馮紫英還真看到了寶玉那個貼身小廝鬼頭鬼腦的站在那里,看見了自己趕緊一溜煙兒跑過來,“給馮大爺請安。”
“嗯,怎地這會兒要請我過府?寶玉這是吃酒吃醉了不成?”馮紫英擺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多禮,“今日我家中事兒多,怕是走不開,你回去和寶玉說一聲,就說改日我在登府拜訪,……”
話還沒說完,那茗煙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起頭來了,涕泗橫流,“馮大爺,您若是今日不去咱們府里,寶二爺怕就真的要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二爺再三交代小的,務(wù)必要把大爺請過去和老爺太太以及老祖宗一敘,您若是不去,我和晴雯就別想回府里了,……”
馮紫英看著這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廝在自己面前賣力的演著戲,也是啼笑皆非。
哪有這樣的請客法?還真的要賴在自家府上不走了。
看來這寶玉也是被逼急了,才出此下策了,問題是怎么會選在今日要挨打?賈政總不會提前預(yù)定了要在今日收拾寶玉吧?
馮紫英看了一眼撲倒在地上只顧著磕頭的茗煙,淡淡的道:“起來罷,也甭在爺面前這般,究竟是怎么回事兒,給我說清楚!還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狗東西,你就這么詛咒你家少爺?”
馮紫英臉一沉下來,還真有些威勢,連帶著瑞祥心中都是一震,怎么著少爺今日一中舉之后感覺氣勢都不一樣了,那舉手投足間都有些懾人的威儀了?
那茗煙平素都是見慣了寶二爺?shù)男蜗?,哪里見過馮紫英這般做派,只覺得就像面對二老爺一般,嚇得趕緊又是磕頭。
“小的不敢,這是寶二爺親口這般交代給小的,小的斷不敢詛咒二爺。只是這老爺今日怕是要動家法,寶二爺實(shí)在是過不了這一坎兒,才會讓小的和晴雯來馮大爺這里求援,二爺說,現(xiàn)在能讓老爺改變主意的也就只有馮大爺了,便是老祖宗和太太也只能管得一時,否則這頓家法遲早要落到他身上,……”
茗煙看了一眼旁邊的瑞祥,馮紫英知道只怕是他家主子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私,便揮揮手示意瑞祥躲一邊兒,直到瑞祥離開,茗煙這才礙口識羞的寶二爺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吞吞吐吐的說了一個大概。
不讀書也罷,居然還去玩那些個風(fēng)流勾當(dāng)?馮紫英也真的是無語。
你這房里那么多丫鬟,還有府里邊想當(dāng)你通房丫頭抬為妾的女孩子還少了么?怎地卻又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難怪賈政要暴怒了,你這不成器不說,弄不好還要斷子絕孫,這如何得了?
怕是王夫人和老太君都難以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么,畢竟這關(guān)系到后嗣香火問題,是斷不能放縱的。
“都這個時候了,寶玉這一頓家法只怕早就挨在身上了吧?”馮紫英斜睨了這廝一眼,好像《紅樓夢》書中也寫過這廝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成日里勸著賈寶玉恣意亂來?
“二爺說了他會躲在老祖宗那里,一直等到大爺過去,……”茗煙見馮紫英語氣有些松動,趕緊道。
想了一想,馮紫英還是沒說話,自顧自的便往自己院里走去。
那茗煙一時間也有些不明白,趕緊把目光往站在遠(yuǎn)處的瑞祥望去,瑞祥也一樣不明白,只是示意茗煙繼續(xù)跪著,他跟著去看看究竟。
馮紫英踏進(jìn)自家院子,云裳便和一個一身?xiàng)椉t掐牙背心腰間系著蔥綠腰帶的丫頭迎了出來,這便是那《紅樓夢》中大名鼎鼎,甚至比鴛鴦平兒名聲都還要大的爆晴雯了?
咋一眼看過去,略尖的臉頰還真的和林丫頭有點(diǎn)兒像,但是卻少了林丫頭身上那股子柔弱傲嬌的氣息,多了幾分潑辣犀利的氣勢,只不過在自己面前收斂得很好。
“晴雯見過馮大爺。”干凈伶俐的一福,這丫頭嘴皮子也很利索:“奴婢受二爺之托,來請馮大爺?shù)礁镞呉粩?,先前奴婢也和云裳姐姐說了,請?jiān)粕呀憬銕椭姥詭拙?,云裳姐姐卻說這等事情她也做不了主,得由馮大爺自己拿主意,請大爺看在寶二爺面子上,還請施以援手。”
倒是挺會說話,馮紫英上下打量著這個在自己凌厲目光下卻夷然不懼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