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字卷 第二百七十九節(jié) 東望（第2頁）

黃須騎士一時為之語塞。

實事求是地說，在那一場叛亂之后，他們幾個也曾經(jīng)反復復盤過那場戰(zhàn)事多次，但是無論怎么推演，結(jié)果都不樂觀，甚至就是糟糕之極。

“哼，白川，你這是有恃無恐啊?！秉S須騎士只能自己找一個臺階下，“東旸和老許未必這樣想?！?/p>

“文秀，是不是這樣想大家心里都明白，若是真的陽關(guān)道可走，誰愿意去過獨木橋？”中年騎士毫不在意，“當著東旸和老許我也一樣這么說，從一開始我們就走錯了，哱拜不可靠，蒙古人更不可信，而且甘寧之地，難以自養(yǎng)，不靠中原，最終也是死路一條?！?/p>

黃須騎士臉上掠過一抹怒意，“那唐時歸義軍如何生存下來？兩宋西夏如何立國？”

中年騎士哈哈大笑，“文秀，你怎么這么天真？時移世易，這能一樣么？唐時歸義軍幾個人？連一萬人都養(yǎng)得艱難無比，至于西夏李氏，那能一樣么？遼宋對峙，才給了他們機會，現(xiàn)在大周一統(tǒng)，豈會容忍這等情形，更何況民心民意根本不在，妄圖割據(jù)，更是癡人說夢?！?/p>

后面跟進來的二人顯然聽見了雙方的對話，當下那人神色不變，倒是后面那個年齡稍大一些精悍武將面色不悅：“白川，照你這么說，那是半點機會都無？”

“的確如此，四年前那一仗之前我也曾有過一些奢望，但是現(xiàn)實教訓了我，我再不抱任何不切實際的希望，老許，不信你問問東旸，我相信東旸也應(yīng)該有更深刻的體會吧？”

中年騎士，也就是幾人嘴里的“白川”，也是當下甘肅鎮(zhèn)協(xié)守副總兵劉白川毫不在意地看著從背后策馬而來的那位騎士，也就是當年掀起滔天叛亂，最終被迫招安出塞奪回哈密、沙州以贖罪的罪魁禍首劉東旸。

當年那一戰(zhàn)，劉白川率先歸降，使得劉東旸、土文秀和許朝三人走投無路，最終被迫以殊死一搏攻打沙州和哈密作為招安的條件。

四人中，劉東旸和劉白川年齡相仿，許朝年齡最大，土文秀，也就是那個黃須男子，年齡最小

當初四人關(guān)系最為密切，以劉東旸為尊，但是卻因為在和哱拜一家合謀之事引發(fā)了矛盾最終出現(xiàn)裂痕，到最后劉白川的率先歸降更是給了這個群體致命一擊，迫使劉東旸他們最終“功虧一簣”。

劉東旸就是許朝身旁那個面色黝黑的男子，幾年奔波于哈密和沙州之間，讓他皮膚黑了許多，但是雙目如鷲，氣勢依然悍勇，只是話語似乎變得更少了。

見劉白川把話頭丟給自己，劉東旸搖了搖頭，不知道這個搖頭代表什么意思。

許朝和黃須男子土文秀都把目光落在劉東旸身上，劉白川嘴角更是帶著一抹篤定，似乎毫不懷疑自己對劉東旸的判斷。

劉東旸沉默了一陣之后，似乎感覺到土文秀和許朝不得到自己的回答不肯罷休，這才輕輕吁了一口氣，淡淡地點頭道：“白川說的沒錯，我們之前還是太自信太樂觀了，蒙兀兒人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散漫混亂，西海蒙古勢力一樣不弱，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想要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下來，那么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弟兄，而已目前的情形，這里養(yǎng)不活我們這么多弟兄。”

劉東旸說完這番話之后，把目光投向劉白川：“白川，你是不是想要得出這個結(jié)論？”

劉白川沒有回避，點點頭：“沒錯，我一樣如此認為，甘寧二鎮(zhèn)別說養(yǎng)十多萬大軍，便是減一半，若是沒有朝廷支持，僅靠陜西行省轄地給養(yǎng)，根本無法養(yǎng)活，最終我們只能看著跟隨我們的弟兄逐漸流失離散?！?/p>

“那你的意思我們就只能困居于此，一輩子當一個參將游擊？”土文秀不忿地道：“以東旸之能，難道連個總兵官都不夠格？”

招安之后，劉東旸哪怕攻陷了沙州和哈密，對朝廷有復土之大功，但是叛亂在先，朝廷也只給了甘肅鎮(zhèn)分守副總兵一職，而且還讓劉白川以協(xié)守副總兵身份駐扎肅州，將劉東旸、土文秀和許朝三人置于嘉峪關(guān)之外，不信任之意毫不避諱。

劉白川嘆息了一聲，實際上朝廷對他這個用來防范嘉峪關(guān)外劉東旸他們的副總兵也一樣不是很信任，否則不會在紅山堡駐扎大軍。

他這個協(xié)守副總兵也還是當年馮唐為其爭取來的，否則也就是一個分守副總兵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