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字卷 第二百六十八節(jié) 問計（第2頁）

馮紫英其實之前就得到了忠順王的消息，可能忠惠王是登門問過忠順王了，忠順王大概是有些話不好挑明，便來了一個推脫大法，推到自己這里來了。

馮紫英和忠惠王之間的關(guān)系遠(yuǎn)不及與忠順王那么密切，交淺言深的事兒他可能不能去做，除非忠惠王能夠拿出合理的理由來。

忠惠王也被馮紫英這半真半假半裝糊涂的反問給問住了。

之前他在九哥（忠順王）那里訴苦，說自己一頭霧水卻要被按在京營節(jié)度使的位置上，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甚至不太明白皇兄的意圖，希望九哥能點撥一下，九哥卻只是笑而不語，最后被他磨得受不了了，才讓他來找馮紫英問計。

忠惠王也非蠢人，當(dāng)忠順王指引自己來馮紫英這里時，他就模模糊糊的感覺恐怕是皇兄覺得京中局面有些變化，要讓自己穩(wěn)住京中形勢，特別是下個月皇兄要去鐵網(wǎng)山秋狝，一去就是一二十日，須得要一個能穩(wěn)得住大局的，但這份責(zé)任自己能承擔(dān)得起？

忠惠王不認(rèn)為自己就有這份本事能耐，這京中形勢怎么來穩(wěn)定？自己一個光桿親王，就算是走馬上任京營節(jié)度使，誰又能聽自己的話？

九哥把自己推到馮紫英這里來，一度也讓忠惠王十分驚訝。

他和馮紫英沒太多交情，但也知道九哥和馮家關(guān)系極為密切，除了海通銀莊將他們牢牢綁在一起外，連馮唐出任薊遼總督也應(yīng)該有九哥在背后出力。

另外九哥尤為賞識馮紫英，認(rèn)定馮紫英肯定是能出將入相甚至名垂青史的人物，這一點忠惠王記憶特別深刻，幾次酒后九哥都在感嘆說若非馮紫英是士林文人出身，注定要走文官之路，他鐵定要把最心愛的小女兒許給對方。

大周規(guī)矩，當(dāng)了駙馬郡馬，那就別想在仕途上有所寸進(jìn)了，所以士林文人凡是想在朝中有所作為的，都絕對不會給皇室宗親結(jié)親，這一點上和前宋前明都一樣。

當(dāng)然忠惠王也承認(rèn)馮紫英的確是非凡之輩，臨清民變的故事他聽說過，但有些懷疑，十二歲的少年有如此膽魄，他覺得可能有虛吹的因素在其中，科舉高中也不算什么，大周每科沒有幾個狀元探花榜眼？更別說二甲進(jìn)士和庶吉士這些了。

但馮紫英敢孤身出草原，匹馬單槍和土默特人首領(lǐng)談判，這就不是一般人能有這份膽魄了。

這一點忠惠王也是專門找柴恪和楊鶴核實過的，的確有此事，讓他也不得不佩服虎父無犬子，或者說馮唐在這個年齡都未必有如此膽魄，后來開海之略就更不得了了，皇兄唏噓感慨，贊嘆不已，連朝中文臣也都交口稱贊。

而后邊馮紫英入翰林院，出任永平府同知并力挫大敗京營的內(nèi)喀爾喀人，最后還出面斡旋將京營被俘虜將士全數(shù)贖回，這一切都最終讓其以二十之齡出任順天府丞，成為大周朝開國以來開天辟地第一人，而在此之前，四品大員，大周朝就從未有過三十歲以下的。

也正因為如此在忠順王指了這條路之后，他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上門問計，一方面他的確想要弄明白皇兄的意圖，二來也想看一看這位新晉順天府丞是否如九哥所言那般優(yōu)秀，是否值得交好，是否值得投資押注。

現(xiàn)在看來，這位新晉順天府丞不但老練深沉，而且嗅覺極其靈敏，更有十分深遠(yuǎn)的眼光見識，自己只是介紹了一句錢國忠是梅妃表兄，他便覺察到皇兄似乎有意定儲祿王了，這里邊的彎彎繞可不是一般人能琢磨出來的，弄得自己都不敢開口了。

“紫英，孤也不瞞你說，現(xiàn)在皇兄讓孤出任京營節(jié)度使讓孤有些吃不準(zhǔn)，心里發(fā)慌，雖然皇兄沒多說什么，但是孤知道這是有些用意的，孤也問了九哥，可九哥語焉不詳，只說能看清楚這里邊門道的，能讓人信得過的，京師城里怕是只有你，這話別人說，孤不信，但九哥說，孤信，……”

馮紫英吃了一驚，這忠順王這番話未免太過了，弄得自己都有點兒吃不消啊。

“王爺言重了，忠順王爺那就更言過其實了，紫英如何當(dāng)?shù)闷疬@般話語？”馮紫英連連擺手。

“紫英，你也無需自謙，孤知道你是當(dāng)?shù)闷鸬??！敝一萃跻矓[手，“孤不是閉目塞聽之輩，這兩年也聽聞過你的名聲，但能得九哥如此夸贊，孤也知道你自有一套本事?！?/p>

馮紫英不語，他想要看看忠惠王葫蘆里究竟想賣什么藥。

忠惠王不會因為忠順王一番話就這么唐突地找上門來，而且一下子還拋出了錢國忠是梅妃表兄這個秘密，馮紫英相信這個消息沒幾個人知曉，起碼汪文言和吳耀青他們就沒能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