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陜鹽商在兩淮鹽區(qū)的勢力份額不斷萎縮,這其實就是一個征兆,預(yù)示著山陜商人為核心主題的北地商人正在沒落。
而北地商人和北地士紳又是一體兩面,許多商賈背后就是士紳,這也是為什么馮紫英的開海之略給江南帶來好處讓北地士紳們非常不滿的主要原因,誰說士紳就不言利?
“不必擔(dān)心。”見王紹全不是一人來,而且還有其他幾人,靳家、梁家、田家都來有代表,馮紫英也不在意,擺擺手示意眾人入座。
“大人,我們獲得的消息絕對準(zhǔn)確,林丹巴圖爾正在積極拉攏外喀爾喀諸部,據(jù)說已經(jīng)有幾部大為動心了?!蓖踅B全有些著急。
“我知道,所以也在做萬全準(zhǔn)備。”馮紫英坦然道:“高爐毀了可以重建,工坊毀了可以重修,但是工匠們卻絲毫不能有失,所以在八月底,所有匠人匠戶全數(shù)轉(zhuǎn)入遷安和盧龍城中,以防止蒙古人來得太快,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馮紫英的話讓一干人都松了一口氣,只要有準(zhǔn)備就好,投入這么大,要真的被洗劫一空,那就大傷元氣了。
“大人,小的聽說遼東軍也過來支援永平府了?”說話的粱由孟,是晉商梁家家主梁由孔的弟弟。
“嗯,薊鎮(zhèn)這邊兵力捉襟見肘,還要保衛(wèi)京畿,我可不敢把所以希望放在薊鎮(zhèn)身上,所以請了家父親軍來支援,此事諸位就不必多提,我自有安排,……”
馮紫英的故作神秘讓一干商人們都自行腦補,心領(lǐng)神會。
在一干商人們放下心來離去之后,馮紫英只留下了王紹全。
“榆關(guān)港那邊建設(shè)進度還在繼續(xù),泊位還會比現(xiàn)在擴大三倍,到那時候,榆關(guān)港可以同時容納百余艘大小船只進港停泊,……”
“他們對大人取得這個‘水泥’名字不太喜歡,認為不能體現(xiàn)出其真實價值,他們覺得叫‘鐵灰’或者‘鐵漿’更為合適,這樣也能表示這種新型的泥灰能夠讓房屋、城墻堅若鋼鐵,……”
對于這幫晉商的要求,馮紫英不置可否,鐵灰也好,鐵漿也好,不就是一個代名詞,商人們想要彰顯特質(zhì),也是取個好彩頭,為日后水泥能大規(guī)模推廣使用打好基礎(chǔ),他也沒有什么太特別的忌諱。
“鑒于‘鐵灰’有非常好的銷路,我們打算再在榆關(guān)港建一家之后,考慮到大同、太原、登州和臨清各建一家,……”
馮紫英瞟了一眼王紹全,王紹全的目光也瞟了過來,見馮紫英看過來,又趕緊垂下眼瞼。
“當(dāng)然,除了在榆關(guān)港這家外,其他幾家要等到年末去了,……”
這是要開連鎖店啊,馮紫英心里嘀咕,“都在北方,就沒考慮過南方?南方的需求恐怕比我們北方更大吧?”
“主要還是擔(dān)心這”鐵灰“的配方難以保密,我們現(xiàn)在雖然能掌握住,但是萬一哪個關(guān)鍵匠人逃走或者泄露了秘密,在北方我們還能想些辦法,但是到了南邊兒,恐怕就力有未逮了?!?/p>
王紹全何嘗不知道這“鐵灰”有多么賺錢,其實配料這些都相對簡單,原料也都不難找到,工藝難處就在于爐子煅燒溫度要達到超過現(xiàn)在一般所能達到的溫度,這才是關(guān)鍵。
“紹全,這種秘密,能保住一時,也保不住一世,在我看來最多三年,這個秘密就再難保住,甚至包括我們冶鐵高爐,頂多十年,也會引來別人效仿,與其這樣,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p>
馮紫英的話讓王紹全心一緊的同時又是一喜,“如何先下手為強?”
“我可以讓人在《內(nèi)參》和《今日新聞》這內(nèi)外兩大雜志報刊上造勢,你們也動用你們的人在朝里向工部和中書科建議,鑒于新航路的探索,新制造工藝比如繅絲、織布、制瓷、制茶和冶鐵等上的研制探索都需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和資金,如果探索出來的新航路卻被船員或者船長賣給外人,使得探索出資者損失,又或者新工藝研制出來卻被人竊取去用于自己的工坊中,那么這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朝廷應(yīng)該出臺律例,對此進行明確規(guī)范,以保護……”
馮紫英所說這個也就是他構(gòu)想的《大周專利條例》雛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