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探丫頭也應(yīng)該在那邊。
馮紫英也不失望,只要黛玉有去處,每日能這樣無憂無慮的嬉玩
那他心里也就踏實了,這丫頭就是心思太細膩敏感,一閑下來就愛東想西想,只要能有一幫子關(guān)系密切的“閨蜜”們陪著,有事兒做,哪怕是閑事兒游戲,那也行。
平兒原本以為馮紫英要去秋爽齋探春那里或者直接去藕香榭,卻沒想到馮紫英遲疑了一下還是去了孤立在紫菱洲上的綴錦樓。
漫步走過寬敞的石徑,卻見這一片得名紫菱洲的陸地猶如兩瓣一大一小的葉瓣環(huán)抱在溪流之中,沁芳溪在這里形成一個不規(guī)則的w形曲折,一條涓涓細流從隔溪相望的瀟湘館院子里穿墻而過,竹林掩映,而滴翠亭獨立溪水中,和周圍的溪水形成一處流水和緩的池塘,而紫菱洲的另一端蓼溆與滴翠亭、瀟湘館的竹林隔著水帶,形成了一個平行排列。
馮紫英剛走上蓼溆臨水的石臺,游目四顧,對面一角是船塢所在,貴妃省親時所乘的畫舫和一艘烏蓬小船就聽在船塢里,只是卻沒有人。
正感慨間,馮紫英就聽見自己背后的綴錦樓那邊傳來一個驚奇的聲音:“馮大爺?!”
馮紫英扭過頭來,卻見那莽司棋滿臉笑容的從院門里奔跑出來,笑意盈面,“大爺是來看我家姑娘么?咦,平兒,你怎么也在這里?”
平兒也覺得好笑,這小蹄子跑出來的時候眉花眼笑,眼里完全沒有了自己,只看到了馮大爺,也不知道什么事兒讓對方這么高興?難道是二姑娘……?
平兒頓時疑惑起來,難道二姑娘和馮大爺也有私情?那馮大爺怎么還會帶著自己來綴錦樓?
平兒和司棋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錯,只是不及鴛鴦、金釧兒她們那么密切,司棋倒是和晴雯、紫鵑她們走得更近一些。
這府里邊的丫頭們固然要分三六九等,便是這些個有些顏面的大丫頭,那也是各有各的圈子,只不過這些圈子既有相互交織重疊,自然也就有矛盾疏遠。
不過平兒在這個大圈子里邊算是處得很好的了,基本上都能保持著一種相對和睦的關(guān)系,但是最親近的自然還是鴛鴦、金釧兒和襲人幾個。
“你這小蹄子說的什么話,我怎么就不能在這里,大爺還是我領(lǐng)進園子里來的呢?!逼絻喊胝姘爰俚匦χ溃骸熬驮S你只盯著馮大爺,就不許我?guī)痛鬆攷???/p>
司棋也只是一愣之后,隨即就恢復(fù)了正常,她也是老于世故的大丫頭了,在府里邊也是有根底的,并不像其他丫頭們那樣對平兒這種命在王熙鳳面前得寵的丫頭有多少敬畏,加之也是多年相熟,所以也不在意。
“你帶大爺進園子?大爺進園子還要你帶?”司棋撇撇嘴,“老祖宗和太太們不早就說了馮大爺進府里就和自己家一樣么?再說了,馮大爺和林姑娘都訂了親,也算是咱們賈家的女婿了,還有什么好忌諱的?”
“你這小蹄子怎么說話呢?”平兒沒好氣地道:“除了林姑娘,這園子里還有寶姑娘、云姑娘和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她們呢,你不忌諱,馮大爺卻是講究人,能像你我這等下人那么無所顧忌?”
馮紫英聽得這倆丫頭斗嘴也覺得挺樂,不過對這忌諱他是真心想說,我也想不忌諱隨意進出園子啊,可不合適啊。
“這園子里隨意進出的人還少了?寶二爺還不就住在園子里了?”司棋毫不客氣地道:“哪天寶二爺不進園子里溜一圈兒,東游西竄的,也沒個講究,弄得寶姑娘和林姑娘都得在門上放人守著了?!?/p>
這話說得有些不客氣,不過平兒卻知道大太太那邊兒本來都對寶玉不怎么看得上,甚至還覺得賈環(huán)更勝寶玉,但寶玉卻是太太的嫡子,這司棋是大太太身邊王善保家的外孫女,自然對寶玉也沒多少好感。
馮紫英沒想到寶玉在進園子之后又有點兒故態(tài)復(fù)萌了,不過聽那司棋的話多少也有些夸張了。
寶玉若說是有那種齷齪心思倒也不至于,這家伙不那么在意和講究倒是真的,隨便四處到姐姐妹妹那里去串門兒,而姑娘們年齡都大了,天氣冷還不覺得,隨著天氣熱了,姑娘們都穿得日漸單薄,自然就要注意了。
再說是親戚,男女大防也要注意了,尤其是像黛玉和寶釵,早就心中有人,自然這方面會更注意了。
“行了,司棋,二妹妹可在家?”馮紫英打斷二人的斗嘴。
“在,在呢,我家姑娘平素是不愛出門兒的,也就是林姑娘有時候來和姑娘下下棋,有時候姑娘也去林姑娘那里坐一會子說說話?!彼酒暹B連點頭,“您這邊兒請,奴婢去告訴姑娘一聲?!?/p>
瞪了一眼平兒之后,司棋忙不迭地小跑著回綴錦樓去了。
平兒目光有些復(fù)雜地看著綴錦樓那邊,咬著嘴唇好半晌,直到馮紫英舉步欲行,這才突然道:“大爺可是要納二姑娘做妾?”
“賈家能答應(yīng)二妹妹給我做妾?”馮紫英也不驚訝,這賈府里邊也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尤其是賈璉的一些舉動自然也有人看在眼里,就連賈赦不也是心思不定,他看了一眼平兒,反問道:“赦世伯不是要把二妹妹許給那孫家作填房么?”
“說實話,二姑娘在府里邊也怪可憐的,只是聽說那孫家男人是個暴戾兇悍的,慣會打女人,聽說他前一個就是被他打傷后來拖出病來歿了的,若是二姑娘嫁到那邊,她那柔綿性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大爺若是真能納二姑娘為妾,那也是一樁好事兒。”平兒一字一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