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舒指尖微動,頓時心領(lǐng)神會,對那群人道:“說來慚愧,我等也是聽聞涵光書院之美名,故趁休沐來此參觀,也是剛剛來到此處,不知可否與幾位結(jié)伴同行,也好有個照應?”宋景舒不愧是做過狀元的人,官話一出口,任誰也不敢不信他其實是石坂村本地人,盛春朝在心底嘖嘖稱道。
“如此甚好,在下吏部尚書崔珩之,字琮甫,不知閣下如何稱呼?”此人應該是那群人中最有聲望、或是地位最高者,他一開口,其余人便不敢插話。
盛春朝心知說多錯多的道理,幸好自己也并不起眼,便只在一旁安靜聽著,聽到崔珩之這個名字時心頭莫名涌起幾分熟悉感,可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原來是崔尚書,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在下青州通判宋源濂,這是舍妹,年紀尚小不懂規(guī)矩,還望崔尚書和諸位大人海涵。
”宋景舒口中的“舍妹”應該就是自己,盛春朝依言揚起個拘謹?shù)臏\笑,朝著那邊微微福身。
果不其然有人問及自己眼睛一事,宋景舒自是拿捏著官腔,以先天有疾的借口應付了過去。
盛春朝在心里暗贊宋景舒面不改色說謊的本事,同時對官話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分明兩三句就能說清楚的事,一會要阿諛奉承,一會要注意尊卑有序,硬生生把交談變成了拐彎抹角現(xiàn)場,直讓盛春朝夢回幼時被夫子揪著耳朵背“知之為知之”的時候。
一行人往寒山講舍去時,學生們正上最后一節(jié)課。
兩人之前意在查線索,因此未往深處去,待走近才漸漸把吟詞唱曲聲聽得分明。
寒山講舍為學生學舞技曲藝之地,正值十五六歲的女子聲音又最是清脆悅耳,雖唱不出唱詞里的綿綿情意,卻能將采茶女嬌憨可愛的姿態(tài)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聽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
“公主天生傾國貌,不愛那狀元郎才高八斗,獨鐘情將軍的壯志英豪……”盛春朝腳步一頓,不過幾句便認出,這首曲子是《癡兒》。
還是無憂無慮的二公主時,盛春朝愛極了這首曲子,也萬分篤定,曲子里“英雄美人情相好”正說的是自己和傅淵的結(jié)局,隔了這么多年的時光再次聽到,盛春朝竟從這婉轉(zhuǎn)悠揚的曲調(diào)里聽出幾分諷刺來。
“……其實表明心意的話,在下曾對公主說過,只是公主忘了。
”不知怎得,腦海里猛然浮現(xiàn)出宋景舒正午時說的話。
彼時盛春朝并非是沒有聽見,而是不敢相信。
也許是這首曲子喚起些久遠的記憶,盛春朝突然想到……宋景舒說得沒錯,當年他確實說過的。
他站在高堂之下,面對著天子威嚴,尾音微顫:臣不求升官加爵,金銀珠寶,只愿用這功勞換一份姻緣。
微臣,斗膽求娶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