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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沙如血
云何寺的頭香沒有白燒,主持見癡大師說自己此行必有轉(zhuǎn)機,想來就是應在了這兒。
他本在應天府的錦衣衛(wèi)衙門當差做事,恰逢天順改元,正統(tǒng)帝復辟,北鎮(zhèn)撫司死傷太多人手,才被調(diào)回順天府,由總旗升任百戶。
新官上任,沒來得及三把火,就攤上個要命活計,被東廠點將,拉到邊關(guān)戈壁,追殺反賊亂黨。
幾日圍追堵截下來,百名手下折了大半,好不容易被分派出去追蹤下落,還沒來得及摸魚歇口氣,又收到個大大不妙的消息。
通緝賞額最高的周淮安,被困在了十里之外的綠洲,東廠急命各路人馬集合增援,決不能教他逃脫。
那周淮安何等人物,乃是前兵部尚書楊宇軒親信,打遍京師三大營無敵手,威名赫赫。黑白兩道的朋友甚至從水滸話本里,擇出個八十萬禁軍教頭的諢號相贈,夸贊他的武藝高明,與天雄星林沖也差不了多少。
太上皇復辟,于少保有沒有勾結(jié)瓦剌,圖謀造反,那是大人物操心的東西,焦臉漢子不敢懂,可他很明白另一件事實。
自己武功在鎮(zhèn)撫司算個好手不假,真對上周淮安完全不夠看。
可東廠不是他能得罪起的,臨陣逃脫更是個死字。
如今抓到個韃子不像韃子,漢人不像漢人,披頭散發(fā)的亂黨,對上司那兒算有了交代。要是運作得好,沒準年后就能升遷副千戶。
不過,真要抓回去拷問,別看這亂黨呆頭呆腦,一副老實本分的摸樣,好像不通官話,萬一口供對不上的話,多少會有點難看。
他盯著程舟,眼中透出兇光,分明打起殺人滅口的主意,準備帶具尸體回去。
程舟對上他的視線,回以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
焦臉漢子頓時汗毛直立,心臟砰砰直跳,就好像被什么兇惡至極的妖魔盯上。
他受了刺激,顧不得許多,當即拔刀出鞘,一催胯下駿馬,就要撞向程舟。
這是軍中戰(zhàn)法,人馬相合,既運起十成氣力,又借了馬匹沖擊的威勢,足以把常人劈成兩段。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應對不可謂不正確。
然而——
但聞一聲雷鳴爆響,焦臉漢子的視野就被一團迅速黑色,占據(jù)了全部。
那是千層底的布靴,結(jié)結(jié)實實地印在他的臉上,把整個人都踢飛出去。
分不清天旋地轉(zhuǎn)的眩暈,與顱骨裂開的疼痛,哪個在先,哪個在后。
焦臉重重砸倒在三丈之外,眼皮閉攏,難以自主。
若非他將先天一氣練到頭顱,光是吃了這下就得當場斃命。
雙眼余光瞥見,亂黨已經(jīng)不在原本的位置。
那一瞬間,程舟猛然發(fā)勁,力量如山洪暴發(fā),扯得三名騎士人仰馬翻。
理論上來說,他應該算得上當世第一大善人之一,沒幾個能在道德層面與之相提并論。
于是程舟可親的笑容,看向剩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