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壯來了又怎么樣呢,哥哥給她擋著呢。
那時候深夜里的蔣望舒就這樣想著,毫不猶豫地把所有的苦難都推給蔣暨,毫不猶豫地逃避掉外頭的一切響動,藏在枕頭里偷來一枕安眠。醒來時她總是又愧疚又不安,總是緊緊地跟著蔣暨,渴望能為他做點什么,來安慰自己心里的愧疚。
但是蔣暨卻從沒有說過什么,也從來沒有要求她為自己做過什么。
他護著她一輩子,護到她遠走高飛了,他似乎也從來沒有怨言。
二樓沒有廁所,蔣望舒只能開了行李箱,拿了衣服去一樓的廁所洗澡。
這幾年她常出差,也習慣了外出以后回家要先洗個澡,好像這樣就能洗去渾身的疲憊一樣。
兩年來她出差去過不少地方,離平南最近的一次只有幾十公里,坐公交只要一個多小時。
但是她沒有回來。六年了,她一次也沒有回來過,連過年的時候都沒有。
往年春節(jié)前,蔣暨總會打個電話過來,好幾次他都在電話里欲言又止,應該是想讓她回家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最后沒有說,她也就假裝聽不懂。
她不想回平南,一回到這,那些骯臟的、惡心的記憶就會像水草一樣緊緊纏住她,讓她墜入海底,失去喘息的能力。
這次回來,是因為蔣壯死了。當然,她并不是想來給他送葬,她大概只是想要成為這樣場面的一個見證者。
施暴的人死了,受害的人應該到現(xiàn)場笑一笑的,是吧?
只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笑出來,那些骯臟的、惡心的回憶也并沒有隨著蔣壯的死去而消失。
但是蔣暨還在這里,她的哥哥還在這里。
她逃了那么多年,把他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里,現(xiàn)在蔣壯死了,她才終于有勇氣、也有借口回來。
只是她不知道蔣暨還愿不愿意牽住自己的手。
洗澡的聲音結束的時候,蔣望舒聽到門外隱隱約約傳來談話的聲音。
她把洗澡水關了,慢吞吞地穿著衣服,一邊穿一邊聽著外面的聲響。
老房子隔音差,沒有了水流聲音的打擾,外面的聲音被她聽得一清二楚。
傳入自己耳邊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軟軟的,似乎還有點嬌:“暨哥,我家草莓熟了,給你送點,阿妹回來了吧?草莓甜的,她應該愛吃?!?/p>
塑料袋窸窸窣窣的聲音跟著響起,然后是蔣暨低低道謝的聲音:“嗯,她回來了?!?/p>
外面沉默幾秒,又是幾聲客套,但是客套的花語中,蔣望舒分明聽出了女人聲音里真真實實的擔憂:“你沒事吧?大壯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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