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通話時長每次都不超過一分鐘,兩個人都沒什么話講,除了問問吃飯沒,天氣冷不冷,就只能聽著手機(jī)聽筒發(fā)出的微弱“滋滋”聲。
到最后她連一句“謝謝哥”都說不出口。
蔣暨今天也沒有來接她。
她慶幸今天蔣暨確實(shí)不可能抽出身過來高鐵站接她,這樣她就不用去猜測他到底是真的不想來,還是只是找借口。否則要是他可以,卻又沒有來,那她可能才會真的很難過。
雖然她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立場去難過了。
是她欠蔣暨的,他對她什么態(tài)度都應(yīng)該。
蔣望舒圍緊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微微張口時空中有一團(tuán)從她口中騰升而起的白霧,從前在這生活過十幾年,她好像還是不太適應(yīng)平南shi冷的天氣。
她忽而感覺自己的膝蓋在隱隱作痛。
明明雙腿包裹在不薄的羊毛褲下,按理來說足夠御寒,可是一陣風(fēng)吹過時,她卻還總覺得自己的雙腿有些微微的抖。
已經(jīng)三月中,平南的春天到了沒有?
蔣望舒有些恍惚,她晚上從花城過來,此時的花城已經(jīng)春暖花開了,平南高鐵站外頭種的樹枝丫還是光禿禿的,樹干上刷著白色的漆,用來給冬天的樹保暖。
公交緩緩駛到她面前,蔣望舒抬著自己的行李箱艱難地上去,把行李箱擱在自己的腿側(cè)借力。行李箱的輪子印過她白色的羊毛褲,在那上頭落下一道黑色的痕跡。
蔣望舒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然后從兜里掏出一張五塊錢的紙幣,放進(jìn)車頭透明的盒子里。
好可惜,花城的地鐵卡在平南不能用,她之前為了圖方便,在里面充了不少錢,現(xiàn)在里面好像還有五十幾塊錢。
以后估計也用不了了。
“去哪塊啊妹?”司機(jī)操著一口夾著方言的普通話問她。
她恍惚了一秒,然后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回答:“去城南街。”
公交車開動前,她遙遙地看了一眼破舊的平南高鐵站,建筑物上紅色的字顏色因?yàn)闀r間久遠(yuǎn),已經(jīng)基本褪去了,淡到幾乎要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那她呢?那些在平南的記憶,也能淡去嗎?
難道因?yàn)槭Y壯死了,這些痛苦的、骯臟的、惡心的記憶,就也會跟著淡去嗎?
算了。
蔣望舒輕輕扯了扯唇角,像在嘲諷,又像是在妥協(xié)。
反正不管怎么樣,她是真的回來了。
蔣望舒踏進(jìn)家門的時候,里面烏泱泱的全是人,每個人身上都穿著白衣,因?yàn)槿硕?,也因?yàn)檫@些人說話的嗓門都不小,因此嘈雜的聲音夾雜在一起,蔣望舒站在門口,一時有些愣住。
還是大伯母先看到了她,然后咋呼著去拉她的手腕:“誒呀!月亮你可算來啦,趕緊的——快去把衣服換上,馬上就要開始了!”
蔣望舒還沒來得及拿上行李箱,就被火急火燎的伯母推著進(jìn)了屋里面,她從角落幾件隨意散在地上的白衣中拿出一件,然后又火急火燎地給她穿上:“快快快!馬上隊(duì)伍就要走了!”
蔣望舒像被趕著的羊,稀里糊涂地穿上白衣,又稀里糊涂地被眾人的擁擠給推到隊(duì)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