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皇后生產完元氣大傷,寢殿中仍有產婆宮女來回忙碌,擦洗的血水一盆接著一盆。
饒是貴如皇后,在生產面前也如進鬼門關。
這孩子來得太不容易,她的身體早已因早年行軍打仗而落下病根,莫說懷孕,連月信都鮮少。
太醫(yī)曾診斷她難有子嗣,然而她不得不拼著命尋求各種偏方,只因她是皇后。
這后宮之中嬪妃雖少,但幾乎個個都有著子嗣。
陛下年事已高,若她無法誕下皇子,那么儲君易位,帝系轉移,難保不會被野心勃勃之人奪權。
為陛下計,為天下計,蕭皇后不得不拼。
蕭皇后強撐著精神,虛弱問向產婆:“是公主還是皇子?抱來我見見,這么多日我還未曾見過孩子呢。
”是公主也好,是皇子也好。
她原本想著什么國本,什么爭斗,什么正統。
可是她剛從閻王那撿了一條命回來,她現在覺得,只要她跟她的孩子都平平安安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滿宮的人支支吾吾,無人應答。
蕭皇后本就虛弱,深深提起一口氣斥責道:“我何時教出你們這樣的規(guī)矩,放肆!”產婆宮女們立刻跪在地上,有幾個年紀小的宮女甚至小聲啜泣了起來。
蕭皇后正欲發(fā)作,一個年老的姑子走了進來。
蕭皇后定眼一看,來人是太后的親信,王姑姑。
“姑姑怎么親自來了。
”蕭皇后虛弱,但不得不笑著應付。
“太后關切,派老奴來探望。
”“皇后如今虛弱,不必同老奴費神說話,只幾句話不得不來囑咐。
”王姑姑向來不茍言笑,只說太后讓說的話。
“皇后誕下公主多有辛勞,但太醫(yī)稟報皇后母體受損數年致使公主胎弱,先天不足”“公主已于昨日夭折,望皇后保重鳳體,切勿執(zhí)念。
”轟——蕭皇后只覺眼前一黑,隨即癱軟在床,耳邊仿佛什么都聽不到了。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孩子的模樣,就被告知了死訊?想到這里蕭皇后顧不得儀態(tài),撒了潑地要見公主最后一面。
王姑姑示意了一下,這些宮女婆子們便一起攔了上去,一口一個皇后保重鳳體。
王姑姑交代完便走了,留下幾個素有力氣的婆子看著皇后。
蕭皇后躺在床上,無聲淚流,她還未給孩子起名,如今卻要讓禮部先擬定謚號。
虞帝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了,他負手而立,隔著珠簾看失神的皇后:“皇后要振作,朕需要你。
”蕭皇后回了神,喃喃道:“陛下陛下早知此事,未曾傷心半分嗎?”她看不見皇帝的神色,她太虛弱了。
在重重珠簾下她只能看到繁瑣華貴的龍袍,龍袍之下是永遠不會有波瀾的人。
似乎在說著一件別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