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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王府,謝辛辛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才緩過來些。她抬頭看了看太陽,午間的秋陽過于明亮,看得人不自覺瞇起了眼。
在宣王府的時候怎么不覺著日頭這樣盛呢?她暗暗嘆道。
許是王府的墻太高,岔路太多,人的心眼子也數(shù)不清。人心織成了一張細細密密的大網(wǎng),將整個宣王府籠在其中,連陽光也透不過去了。
若是自己與趙都云的婚約仍在……
謝辛辛打了個哆嗦。這念頭才起,哪怕在這樣大的陽光底下,也令她生了一層寒意。
若是謝家沒有失事,她多半也要向爹娘求告求告,讓他們替自己做主撤了這樁婚吧?
她幼時對婚姻感情無知無覺,也毫無興趣,哪怕心覺趙都云是個怪人,也只想著爹娘和宣王府上往來的密,自己若嫁過去,肯定可以常常見到娘親,因而對這個婚事也不算太抵觸。
如今因著郭知州的指示,又靠著自己對陸清和的撩撥,總算有了一些情事曖昧之經(jīng)驗,而且深得其味,覺得感情中最有趣的不過人心幽微之處的一絲瘙癢。
情起之時,她能隔著明面上的歡言笑語,來逗弄陸清和一番。待到心里裝著的事情慢慢浮上來,她又能冷靜了,陸清和三個字好像又變成了一件任務(wù),一個北瑛王府的符號,一段復(fù)仇路上的風(fēng)景……
她不由得幻想,謝家若還在,她不需要死皮賴臉地接近陸清和,那她與陸清和相遇之時,也許他們會成為朋友……
……嗎?
她單手遮了遮太陽,一片小小的陰影覆在臉上,想到懷里那包趙都云給的藥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謝辛辛晃了晃腦袋,想要將雜念都晃出去。不知為何,總覺得若再深思下去,竟然覺得有些對不起謝府那塊匾額。
那塊躺在火海里的匾額。
不想這些了。
她一鼓作氣沖進了太陽底下。
可日頭正毒,平頭百姓又甚少敢來宣王府門口走動,故而王府門口也不是什么熱鬧地界,連個拉車的都沒有。
她只好用手掌在臉前搭了一個小小的帳篷,靠著這點自給自不足的陰涼走下去。沒走兩步,卻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
“謝掌柜,這邊!”
那躲在街拐角沖她招手的,不是阿鳳又是誰?
謝辛辛心間莫名一軟,笑著奔過去:“阿鳳!你怎么來了?”
盡管不問也知道,阿鳳在這里等她是誰的意思。
果然阿鳳道:“公子不知宣王府深淺,擔(dān)心有什么萬一,讓我來接你?!?/p>
說著,阿鳳拍了拍身后的馬車,“太陽曬得很,公子讓我駕車來的。”
她一笑,眉眼間就生動起來,適才短暫的彷徨便一掃而空,自己跳上馬車道:“難為他這樣體貼!但要我說,我更想他自己來接我,何苦差你走這一遭……咦?”
謝辛辛掀開車簾便是一愣。
那身影熟悉,恰如玉面菩薩一般,靜坐在車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