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頁）

騾紲之厄：牢獄之災(zāi)厄

山中鹿

知道她比外表危險，卻心甘情愿把危險收入囊中。這是趙都云的癖好，也是他的心魔。否則他大可不必行滅口之事后，又將那些孩子都留下來為自己所用。

他如何不知道這些孩子若知道真相后，大抵要將他視作仇敵？可，萬一呢？萬一有人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出于對他趙都云的忠誠，而摒棄了前半生的恩怨呢？

如果真有這么一個人，是不是意味著，謝辛辛是不是也有可能……

他愿意養(yǎng)那么十幾個孩子，大費周折地隱瞞他們的身世，只為了賭這一個萬一。

那廂外頭獄神廟的牌坊下，一截精壯的男人影子一閃而過。原是陸景明心里到底裝上了陸清和的事，不知為了自己弟弟口中的“證據(jù)”，還是為了僅剩的一點兄弟情義，快馬加鞭地趕到蓮州。一打聽才知道，這姑娘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大獄了。

嗟嘆歸嗟嘆，心里也沒多少愧疚。畢竟自己與云順郡王還不是一條心的，不能把郡王爺做的惡事都攬到自己頭上。害一回弟弟那是形勢所迫，這一個姑娘家，能保全就保全吧，算盡了自己作為兄長的一點情分。

于是本打算亮出身份，去向當(dāng)?shù)氐墓賳T要人，大不了硬搶走，難道云順郡王會為了個女人壞了大計？怎知趙都云搶先一步，一氣兒像個竄天的炮仗一般先沖進了女牢。

“這可難了?！标懢懊鲹u搖頭，自言自語，“可不要和他撞見?！泵獾泌w都云多疑，懷疑起他合作的誠意來。

等他走了，再把人搶了不遲。

誰知趙都云再出來，是帶著兩個姑娘一起。兩位姑娘雖露倦容，卻姿色難掩，其中一個杏子眼、桃春面，正是陸清和所說的模樣。

陸景明皺了皺眉，思索著要不要把姑娘出獄的功勞攬在自己頭上。

謝小掌柜和茗瑯姑娘一起走了，穆娘子也看在眼里。兩個姑娘驚慌失措的來，又輕飄飄的走，穆娘子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自是一頭霧水。

她走到遠處的兩個獄吏前面，其中一個在趙都云說話時踉蹌了一下，很快站穩(wěn)了。此刻他扶了扶帽子，露出疲憊的眉眼——是馬南春。

他身邊的同僚先前一直低著腦袋，此刻也抬起頭來，凈月白的臉，淡桃粉的唇，原來是邊青曇。

邊青曇和馬南春不熟，本來不愿意多嘴，因受了謝辛辛的囑托才問了一句：“聽到他說你這樣的人‘尋個機會殺了就是’，還愿意替他賣命？”

馬南春無話可說。他經(jīng)歷了這一遭，身心俱疲。他只知道知恩圖報，愿為主子哪怕豁出這條命也無妨。可他卻不能接受自己這報恩的命，是可以被隨手扔掉的。

穆娘子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們接下來作何打算？若沒有別的安排，我需盡快將他送回男監(jiān)，否則男監(jiān)那邊的牢頭問起來我不好解釋?！?/p>

不待馬南春說話，邊青曇頗有些不滿，“你方才沒聽云順郡王的話么？若是現(xiàn)在將馬南春送回牢里，他多半是要死的，慢則幾日，快則今夜?！?/p>

穆娘子為難道：“我能有什么辦法？退一萬步講，郭大人只讓我配合謝小掌柜，也說了讓我照看邊姑娘你，提都沒提到這個馬南春。若不是看著你們二人的面子，我萬不會鋌而走險將他帶出來?！?/p>

邊青曇還要冷笑，馬南春卻淡淡接了一聲：

“死便死吧。自我懂事起，王府養(yǎng)了我六年，我替他在玉春樓待了三年，余下沒報答的三年，便用我的命抵?！?/p>

邊青曇像看鬼一樣看他：“你沒病吧？有病別放棄，我能治?！?/p>

穆娘子說好了，這會兒枷項都快戴上脖子了還吵嘴呢，轉(zhuǎn)向馬南春勸道，“再說你要抵命，怎么就急于這一時了？那茗瑯姑娘在獄中時，時不時還問起你的情況。你要求死，也得出去向她交待過再死吧？”

馬南春有些意外，沒想到茗瑯會提起他，畢竟她連他的藥也沒收下，還以為她不會再搭理自己了。

正猶豫著，邊青曇卻漫不經(jīng)心道：“對啊，更何況你哪怕只為了報恩而活，報了養(yǎng)恩便不報生恩了嗎？”

“生恩？”馬南春認真想了想，“我父母去的早，如今連骨灰都不知去處，如何報答？”

邊青曇問：“不知去處，怎么不找？找到了骨灰，再找死因。若你父母也是被宣王府害的，豈不是正好仇怨與恩情相消，養(yǎng)恩也不用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