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瑯跟我說了,玉春樓的真賬本應該就藏在謝家從前相熟的一家錢莊老板那里,老板見了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等我從郭知州那兒看了卷宗,回玉春樓里,
假定案
等衙門一層層通傳下來,天色都暗了?;椟S的風吹過來,謝辛辛只覺得一顆心搖搖蕩蕩的,上夠不著云,下踩不著地,竟像是晚風里一只斷了線的風箏一般。
但她不愿意承認這風箏線是被誰三言兩語剪斷的。
事到如今,情事上再遲鈍的姑娘都應該明白了自己的心。
但說來也奇怪,若她仍似從前那般心無二念,此時大可以逼問他藏藏掖掖什么,亦或者什么叫“不嫁也無妨”,死皮賴臉地非讓他說讓自己滿意的話才肯罷休。
可今日她不敢這樣。
或許是因為問心有愧。
她是謝辛辛啊,玉春樓說一不二的謝小掌柜,昔日蓮州謝家的大小姐,身上還背著報仇家恨的擔子,怎能把自己的“風箏線”掛在別人身上?
正要收起自己的心思,提醒自己莫要在虛無縹緲的感情上浪費時間,大門口就來了個衙衛(wèi)傳:“謝掌柜跟我走吧,郭大人在里面等著呢?!?/p>
她漠然跟上,一個恍惚,忽覺得眼前這人高高瘦瘦,有些眼熟。
乍一眼看去,不免失聲道:“胡捕快?”
衙衛(wèi)一愣,緊張地摸了摸后腦:“什么?我們這沒有姓胡的捕快?!?/p>
再一細看,才覺得此人與胡捕快只是身形相似,五官大不相同。
謝辛辛眨眨眼睛,“抱歉,認錯了。我與之前不幸遇難的那位捕快有一面之緣。”
衙衛(wèi)臉色肉眼可見地倉皇起來:“可不敢說,可不敢說?!?/p>
“衙衛(wèi)大哥,你慌什么?”謝辛辛覺得可疑,“是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衙衛(wèi)一心想跳過這個話題,見她不依不饒,只能小聲快速地將前情同她講一遍。
原來衙門里面這位郭知州,一向愛信神鬼卜問之說。
官衙之地,陳冤斷案,難免生煞氣,弄些石獅子、風水鏡之類的辟邪是常有之事。而郭知州來到此地任職之后,迷信之風更盛,但凡出個什么見了血光的案子,就請了道士占卦驅邪,往往三天兩頭的祭神拜佛不消停。
再加上胡捕快之死,外人看來又是奇兇之詭事,這郭知州巴巴地請了據(jù)說是極靈驗的大師來算了一卦。
大師一算,說這位蒙難的胡捕快是百年難見的煞孤星,天生大兇之象、害人之命,誰和他做同事,誰就官運倒霉;誰做他的老婆,就要窮困一生。
郭知州一聽,只覺得近來確實仕途多有不順,再一看那胡捕快的夫人,確實背晦倒灶到了極點,平白被人欺侮不說,跟了胡捕快之后,什么苦都吃了。
衙衛(wèi)帶謝辛辛轉過了幾門影壁,和迎來的同僚們打了聲招呼,才接著道:“這大師說,胡捕快之死是天上的星君看不過煞孤星繼續(xù)降害世間,特特地前來收他回去。這是郭知州在蓮州為官,給蓮州帶來的福氣?!?/p>
要不怎么說這大師格外神通呢,樁樁件件都說在了郭知州的心坎上。
據(jù)這大師所言,這位胡捕快的名字自帶煞氣,接下來不可再提,尤其是在衙門里面,以免煞孤星陰魂不散,盤桓不去。
謝辛辛冷笑一聲:“荒謬。這哪請來的大師,我看是江湖騙子吧?”
衙衛(wèi)長長地噫了一聲:“據(jù)說這大師給郭大人在外頭的小兒子算過命,準得很吶……哎!你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