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套辦法,不就是打一個‘他不知你知,你知他不知么’?”她昂著下巴繼續(xù)道,“一旦宣王府那邊明白了你的意思,接下來可就舉步維艱了?!?/p>
陸清和默然了片刻,出聲道:“看似是我北瑛王府的反間計,實則是你謝辛辛主動作出的選擇。”
謝辛辛恍然,原來這么些話用這幾個字便能說完。
陸清和坐得端正,抬起眼睫凝望著她。
茶褐色的眸色里,像有一簇青藍(lán)的火,和在玉春樓見到那一次有些像,但又不太一樣。
他神色靜穆,吐出的話卻肅殺:“若我直接殺了你呢?”
話音淡淡,卻驚了才抱著湯圓走出廚房的阿鳳。他一時不知道將湯碗放在哪里,手上反應(yīng)卻比腦袋快,單手拖著碗,脫出一只手來按住腰間的匕首不動。
謝辛辛瞥了阿鳳處,起身慢慢轉(zhuǎn)看向天上的烏云:
“若你殺了我,你以為,宣王府會如何理解我的死訊?”
她若死在鄴州,死在陸清和的身邊,明擺著就是告訴宣王世子,宣王府被察覺了。
給趙世子遞信,或是死在這里,對陸清和而言都是壞結(jié)果。
而讓她活著,卻是雙贏。
這句反問雖有道理,也可聽出她成竹在xiong之意。可陸清和偏偏被她這樣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給激惱了。
這算什么?為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賭命?
“你以為我不敢?!”
字字如冰,敲打在泛涼的石頭磚上。
謝辛辛不敢回頭看他。
她確實在賭,賭的不是這一計,而是在賭,賭陸清和能聽明白她的邏輯,且還是一個不會因她在人后暗自謀劃這些,而被激怒的,一個冷靜端方的人。
與其說是對峙,不若說是她用青竹般寧折不彎的脊背,無聲對抗著陸清和冰刀一般的目光。
阿鳳見陸清和緊緊握著手指,眉間蹙起一道山谷般的溝壑。他猶豫了一會兒,抽出了刀刃,試探性地往謝辛辛那兒去了。
阿鳳自然不知在自己去廚房時二人都說了什么,怎么忽然就這樣劍拔弩張起來。因此也不敢真的將刀尖對著謝掌柜的身子。只好一手拖碗,一手握刀,步步躊躇,倒像紅孩兒托著他爹的寶塔。
陸清和看見阿鳳這樣子,又看了看他手上那一碗桂花色的湯圓,提起的怒氣忽然就一松。
嘆了一聲,搖手讓他退下。
聽到這一聲嘆,謝辛辛才轉(zhuǎn)過來,心有余悸地笑:“我就知道?!?/p>
她就知道陸清和是一個講道理的。
這聲嘆氣她聽起來很熟悉,每次纏陸清和纏得狠了,他都是這么無奈一嘆。
他又氣又笑:“你又知道什么?”
謝辛辛過來牽住他的袖子搖,習(xí)慣性地胡謅:“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嘛?!?/p>
“又說胡話?!彼嫔溆?,重新埋下頭來探究眼前這一碗嫩黃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