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追了出來,向陸清和深深地作了一揖。
方才鄭琢玉與他卯著勁向北瑛王府投誠,見他們越說越認(rèn)真,陸清和卻聽得逐漸收起笑意,隱約帶了慍怒,說證據(jù)不足時,姑且讓玉春樓順其自然。
孟安心中深深敬畏,覺得陸二公子雖出身王家,仍體恤百姓,心存仁善,不愿誤傷。
見陸清和不為所動,孟安不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才看見鄭瑾瑜與謝辛辛于藤架下站在一處。
他立即出聲:“瑾瑜!”
一邊上前把他拉開,一邊對謝辛辛拱手,“唐突姑娘了?!?/p>
謝辛辛隨手撣了撣袖口,笑道:“何必在意?我就本不是世家里磕碰不得的千金小姐,更何況,鄭瑾瑜同我們一路東至,我們熟得很?!?/p>
鄭瑾瑜忙不迭地點頭。
言者無心,聽者卻有自己的意。
“我們”二字落在陸清和的耳中尤顯突兀冒然。他不做聲,默然地望著他們。
他這兩日多次與謝辛辛一同露面,雖無人點破,他卻以為,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已經(jīng)有了一種默契、曖昧的共識。
可她此時與鄭瑾瑜站在一處,口稱“我們”,令他莫名體味到一絲難堪。
可鄭瑾瑜又是個至純至性的。他一發(fā)覺自己隱有遷怒鄭瑾瑜的念頭,心里又浮起淡淡的愧疚。
心緒紛雜,眸色漸沉如冰。隨著葉兒的旋落,他一顆心正要沉到最低處,少女清亮的聲音兀然喚道:“是不是,陸清和?”
他抬眼:“什么?”
謝辛辛笑著喚他:“出什么神呢?我方才跟孟大人說,你、我、鄭瑾瑜,我們仨已是摯友,虛禮何足介意,是不是?”
虛禮虛禮,她說的是鄭瑾瑜唐突之事,陸清和卻想到她十余百余次湊在自己面前,鴉羽般的眼睫微顫,淡淡嗯了一聲,再抬眼時,眼中已是清明。
他走到謝辛辛與鄭瑾瑜之間,微微低頭,捋平了她袖擺上的褶皺,道:“走吧?!?/p>
謝辛辛還未反應(yīng)過來,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腕,將自己徑直帶出了孟府。
阿鳳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公子做事自有公子的道理。
然而謝辛辛走出好幾步才反應(yīng)過來,問他:“不吃飯了么?孟夫人不是請你赴中秋家宴來的嗎?不吃了席再走么?”
她今日似乎比往常更鼓噪。
陸清和不答,一味牽著她走。
他心中有些惱,覺得她平日聰明,今日卻遲鈍。
人家當(dāng)著她的面商量著算計她的事情,他為什么決定不留下吃飯了,她一點兒也想不出么?
還是她對他真的全無半點私情,壓根兒沒往那想?
“不吃也好。”謝辛辛展眉一笑,順著他的手走著,“我正想著,這好好的節(jié)日,若是只有我們?nèi)齻€一起,自炊自飲,可就舒坦了。何必跟他們湊一起去?”
陸清和停下來:“哪三個?”
謝辛辛冷不防撞到他手臂上,揉了揉額頭,道:“我,你,阿鳳,我們?nèi)齻€呀。還有哪三個?”
陸清和嗯聲道:“沒有哪三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