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點(diǎn)香氳湮滅在空氣里,謝辛辛深吸一口氣:“進(jìn)來吧?!?/p>
趙都云推門而入,見她在夜色中獨(dú)坐在床畔,喉頭滾動(dòng)了一下。
他按捺下自己的心,事到臨頭,反而克制起來,竟溫馴地挨著她坐下。
察覺到他要去觸她的手,謝辛辛收回了手指,忽然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p>
趙都云說:“你問,我都告訴你?!?/p>
謝辛辛問:“世間比我有才情的女子眾多,你為什么……”
她本來想問的是,你為什么獨(dú)獨(dú)傾心于我,問出來卻變成了“你為什么不放過我”。
身邊人的眉毛揚(yáng)了揚(yáng),“世上美人俯拾皆是,我抬手招來,揮之即去,可你……你還記得你曾經(jīng)對(duì)我說過什么?”
謝辛辛皺眉,說不記得。
趙都云道:“你不記得,我卻記得。小時(shí)候我要搶你的玉虎,被你好生奚落一番,說什么‘嫁給你好不劃算’,回家之后,父王又責(zé)斥于我……彼時(shí)他身高體壯,我掙他不過,我一個(gè)小小的孩子……”
趙都云素來如此,明明是他要搶人的東西,經(jīng)他一說,倒像他是個(gè)可憐的受害者。
說了半句,趙都云瞇了瞇眼,“罷了,不提他?!?/p>
話中分明有怨,讓謝辛辛一陣惡寒。昔日宣王爺身高體壯,就是如今要被他用藥致殘,求死不能的理由嗎?
“又過了幾日,父王再次帶我登門謝罪,你記得嗎?”謝辛辛剛要說不記得,趙都云自己笑了笑,“你自然不記得。我那時(shí)年輕,還沒見著你,就哭著要回家了。因?yàn)槲彝德牭侥愫透锬莻€(gè)女管事說的話?!?/p>
“你說你有和善的爹爹,能干的娘親,有自己的小馬和小院子,還有謝家的鋪?zhàn)樱约耗莛B(yǎng)活自己,何必要去做那勞什子世子妃?”
“你說這是賠本的生意,你不想做,倒把我說的,像是要?dú)Я四愫萌兆拥膼喝艘话??!壁w都云自說自話地笑了,“我當(dāng)時(shí)傷心,可后來便想通了。你那時(shí)覺得跟著我是賠本生意,我便使這個(gè)生意變得劃算即可?!?/p>
他的聲音低下來,在寒夜里散著冷氣,“陰差陽錯(cuò),謝家倒了,父王將謝家的鋪?zhàn)邮栈氐叫醺铮慵业纳鉀]有了,你的小院子也沒有了。如今,你還覺得跟著我是不劃算的買賣嗎?”
什么叫陰差陽錯(cuò)?她一時(shí)錯(cuò)愕,“你……”
趙都云卻忽然傾身逼了上去,笑意狂熱,“無礙,無礙的。你想要做生意,我給你玉春樓,你想要小院子,我為你造。只要你承認(rèn),你謝辛辛是我的歸屬物,從前,現(xiàn)在,以后?!?/p>
謝辛辛氣急了,忍不住出聲,“這些本來就是我有的……”
趙都云不理睬,“你若不認(rèn)也無妨。經(jīng)此一事,我才明白過來,單依著你是不行的,卻要將你送到牢里吃吃苦頭,才懂得做人要服軟的道理。若還不夠,我就將茗瑯接回來,仍舊在我的房里……”
她抬掌就要打他。趙都云不知怎么想的,仰面迎了上去,啪的一聲,又脆又響亮,打得他身體往塌上一歪,用手肘堪堪撐住。
嘴角肉眼可見的腫起來,給這張五官艷恣的臉平添了陰鷙的美麗。謝辛辛想,就是現(xiàn)在,她要?dú)⒘诉@個(gè)人,伸手向身后的被子里摸去——
趙都云的手臂卻先硌到一塊硬物,“這是什么?”他也向被下探掌,謝辛辛心一涼,要去按他的手,卻被他先行將東西拿了出來。
卻不是劍,“玉虎?”,趙都云愣怔在遠(yuǎn)處,“這不是我收在……”
緊接著他神情大變,“你從哪里找到的?那些東西,你全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