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是知道的。
明明,
前世兩人都結為道侶,遲深都從未對她說過如此沉重之話。
為什么……
想到這,祁櫻手上的力度更重幾分,xiong腔之處傳來一陣又一陣惡寒,冷得她忍不住顫抖,她卻仍然不肯放開手。
遲深的眼底仍是很深,那么深的眼眸之中,那么赤紅的瞳色之中,就連祁櫻淡粉的衣裙看上去都艷麗萬分。
“因為,活著,實在是”
他欲想說出很多字,比方說他活得麻木不仁、渾身乏術;比方說他活得整日都是被威逼利誘、謀權害世、噬血殺戮;比方說他全然不知道,茍活在這世間之間的意義。
什么權什么道,風雪滿山,高功蓋世,千古流芳,他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愿。
他只是想逃離。
祁櫻將他的身子往下彎,心急如焚地看著他,近及失態(tài)般問:“遲深……”
為什么?為什么她不知道。
她的眼淚那么燙,就這樣灼熱地掉落于遲深的手心,他眼睫一顫,怔怔地瞧著她,見她用如此急切的眼神看他,心底那塊潮shi又陰暗地方的好像被那滴淚水滋生出一抹鮮活的靈火來,那樣小,卻那樣亮。
眼前的祁櫻眼眶微紅,澄澈如水的眸光中倒映出他的影子,仿佛想把他的全部都要看透。
她看上去好心疼他。
遲深忽然覺得自己好下賤,好卑鄙,好無恥。
博得她的同情,竟讓他如此心悅誠服。
xiong腔里猛然涌起一股沸騰又熾熱的鮮血,遲深禁不住顫抖,又怕自己失控,他頹然瞥過眼,抬起一只手慢慢拂過她的臉,一直到指腹擒住她眼眶中的淚,才晦澀難言地開口道:“別哭,是師兄沒用。”
“你從前問我為何總是滿身的傷,其實那不是別人欺凌我出來的,是我自己弄的。”
“對不起,我總是騙你?!?/p>
祁櫻咬緊唇,淚珠卻因他這一舉動就像斷了線的玉珠一樣往下掉,哭得有些梨花帶雨,倔強又哽咽著道:
“你……你怎能如此作賤自己!”
她眼里的遲深,才不是個妄自菲薄、自暴自棄的人。
“你說過,你喜歡我這雙手,我怕你看出端倪出來,所以忍著沒往上面剜?!?/p>
“只是,昨日過于心急,也沒帶什么護手的寶物,所以剜得一手的傷?!?/p>
“很難看,對不起?!?/p>
他從未像眼下這樣同她說那么多話,還有對不起。
祁櫻使勁地搖頭,臉龐從他的指腹移開,道:“師兄,手傷了可以治,你死了,我去哪里尋你?”
這世間,有且僅有一個的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