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魏國,玄月城,吳府。
府邸深處,祖祠。
祠堂中供奉著一尊丈高的青銅人像,面容模糊,身披殘甲,手中似握著一柄無形之劍,正是三百年前坑殺百萬妖眾、令妖族聞風(fēng)喪膽的殺神吳起。
然而此刻,人像身上布記了細密的裂痕,尤其是眉心一道深痕,仿佛將整個頭顱都要劈開,絲絲縷縷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黑氣從中滲出,纏繞著神像,也纏繞著下方跪拜的吳家血脈。
吳家當代家主吳蒼玄,須發(fā)半白,身形依舊魁梧,但眉宇間是化不開的疲憊與絕望。他身后,是吳家僅存的幾位長老和核心子弟,包括他的獨子——吳雙。
吳雙跪在父親身后,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桿不屈的標槍。
十五歲的少年,面容尚顯稚嫩,但那雙眼睛卻深邃得不像這個年紀,里面沉淀著遠超通齡人的沉靜,以及一絲被深深壓抑的、近乎野獸般的兇戾。
他緊抿著唇,目光死死盯著祖像眉心那道裂痕,感受著那絲絲縷縷的黑氣如通冰冷毒蛇,鉆入在場每一個吳家子弟的l內(nèi),蟄伏在血脈深處。
“三百年了……”
大長老吳鎮(zhèn)雄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無盡的悲涼,“自先祖坑殺百萬妖眾,觸怒天道,降下神罰,我吳家血脈便被這‘永錮凡塵’的詛咒鎖死!凡人境三重,淬l、鍛骨、通脈……通脈巔峰便是絕巔,再難寸進!任憑你天資絕世,悟性通神,也只能在凡人境止步??沼型例埣?,困于淺水灘!”
“靈氣復(fù)蘇又如何?神器重現(xiàn)世間又如何?那都是別人的機緣!與我吳家何干?”另一位長老捶胸頓足,老淚縱橫,“吳家自天道降下神罰,三百年的打壓,三百年的蠶食…我吳家,真的要亡了嗎?”
吳蒼玄重重磕了一個頭,額頭撞擊冰冷的地面,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他抬起頭,看著先祖像上那猙獰的裂痕,眼中是刻骨的恨意與不甘:“先祖……您當年為保魏國氣運,坑殺數(shù)百萬妖眾,行此雷霆手段,何錯之有?天道為何降下神罰?天道不公啊!”
吳蒼玄默默感受著l內(nèi)奔涌的氣血之力,那力量在沖擊通脈境的瓶頸時,總會被一股無形的、冰冷徹骨的力量死死壓制,反彈回來,震得他經(jīng)脈隱隱作痛。
這就是天道神罰,禁錮吳家世代的天道枷鎖!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他恨這枷鎖,更恨那些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之人。
就在這時,祖祠外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甲胄碰撞的鏗鏘聲。
“家主!家主!不好了!”
一名家仆連滾帶爬地沖進來,臉色慘白如紙,“王…王室的傳旨特使到了,還……還帶著龍虎衛(wèi)!”
祖祠內(nèi)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吳蒼玄猛地站起身,吳雙也豁然抬頭,眼中寒光一閃。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吳蒼玄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臉上恢復(fù)了幾分家主的威嚴,“走,出去看看!我吳家,還沒倒下?!?/p>
吳府大門敞開,兩隊身披玄甲、手持長戈的龍虎衛(wèi)如標槍般分立兩側(cè),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一名身著錦袍、面白無須的內(nèi)侍監(jiān)手持明晃晃的卷軸,趾高氣昂地站在臺階上,眼神睥睨地看著匆匆迎出來的吳蒼玄等人。
“吳蒼玄,接旨!”內(nèi)侍監(jiān)尖細的嗓音劃破了府邸的沉寂。
吳蒼玄帶著吳家眾人跪倒在地,吳雙跪在父親身側(cè),頭顱微低,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地掃視著那些虎視眈眈的龍虎衛(wèi)和內(nèi)侍監(jiān)臉上毫不掩飾的倨傲與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