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火焚黑市初見底（第1頁）

蒙轍的軍靴碾過咸陽城外的碎石子路，夜風吹得他額前的碎發(fā)掃過眼角。

懷里的半塊虎符硌著肋骨，那是他從伍長私藏的銅匣里順來的——李都尉總愛把調(diào)兵信物鎖在枕頭下，卻不知戍卒們早摸清了他酒后打鼾的規(guī)律。

“伍長？”趙烈從樹影里閃出來時，蒙轍正蹲在壕溝邊解綁腿布。

這個來自上郡的小子生得虎背熊腰，此刻卻把身子壓得極低，像頭蓄勢待發(fā)的狼。

“明兒戌時，帶二十個兄弟扮成巡邏兵?！泵赊H把虎符塞進趙烈掌心，指腹蹭過對方手背上新結(jié)的血痂——那是昨日劈柴時被斧頭砍的，“在驛站外一里地敲鑼，喊‘走水了’?！?/p>

趙烈的拇指碾過虎符上的云紋，抬頭時眼里閃著光：“要亂到什么程度？”

“亂到羅八的人顧不上查路引。”蒙轍扯下綁腿布纏在手腕上，月光下能看見布角染著的暗褐色血漬，是方才在驛站撞翻兵器架時蹭的，“我要混進去拿東西?！?/p>

趙烈突然攥緊虎符：“伍長，那地方我探過，后墻有狗?！?/p>

“你當我為什么選戌時？”蒙轍扯動嘴角，“戌時三刻，巡城衛(wèi)換班，狗主人要去酒肆打酒。”他拍拍趙烈肩膀，掌心能感覺到對方肌肉繃得像弓弦，“記著，火起之后往東南跑，別和官兵硬碰?！?/p>

趙烈重重點頭，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里。

蒙轍望著他的背影，耳尖還能聽見對方皮靴踩斷枯枝的脆響——這小子總學(xué)不會輕手輕腳，但沒關(guān)系，他需要的就是這份實在。

第二日戌時，蒙轍裹著件褪色的青布短打站在驛站后巷。

遠處傳來“當啷當啷”的鑼聲，夾雜著粗啞的喊喝：“西市走水啦！油鋪炸了！”他看見驛站門房的燈籠晃了晃，兩個戴斗笠的守衛(wèi)探頭往外望。

機會來了。

蒙轍貓著腰摸到后墻，昨天踩點時發(fā)現(xiàn)的那截斷磚還在。

他踩住磚縫借力，指尖剛勾住墻沿，就聽見墻內(nèi)傳來狗吠——比預(yù)想中早了半刻。

他心下一緊，突然想起趙烈說的狗，立刻從懷里摸出塊油乎乎的肉干扔進去。

狗吠頓了頓，變成含糊的咀嚼聲。

蒙轍翻上墻頭時，正看見那只花斑土狗叼著肉干往柴房跑，尾巴搖成了撥浪鼓。

黑市密室的門簾還是昨日模樣，朱紅的穗子沾著灰塵。

蒙轍貼著墻根挪到左邊第三根木柱前，指甲在柱身摳了摳——暗格里的竹簡還在，隔著木頭都能摸到卷角的毛邊。

“砰！”里間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

蒙轍縮在陰影里，看見羅八掀開門簾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