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他不明所以的樣子,路東法簡直要笑瘋了,但是笑了半天后,他就不笑了,而是頗有一番意味地盯著他看:“你這個人真無趣,看見恐怖的東西你不會被嚇到,看見令人悲傷的東西你不哭,看見好笑的東西你也不笑,你沒有感興趣的東西,也沒有討厭的東西”
朝聞道只聽了一截,就繼續(xù)拿起畫筆,不再看他,而是平淡地道:“這樣對于神明來說,不好嗎?”
路東法陰陽怪氣地說:“好!可太好了。我真的希望你永遠(yuǎn)這樣。但我也真的想看看,如果有朝一日你會改變,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能讓你變副樣子?!?/p>
朝聞道捂緊心尖,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種疼痛,他近乎茫然地想,這就是感情嗎?
那種在心臟間一抽一抽的痛楚,就是感情嗎?
那種痛楚,仿佛有人用細(xì)小的鋼針,一下一下戳穿他最珍貴也最柔軟的心臟,然后順著針孔一點一點把血肉撕開,動作輕柔,但這種凌遲的痛楚卻比持劍直接捅進(jìn)心臟帶來的干凈利落更痛。
“啪嗒!”朝聞道驚愕地低下頭,然后就看見一滴透明的水滴落在沈如蓁發(fā)間。
他后知后覺地?fù)嵘献约旱难劭?,?dāng)他摸到那道shi潤的水痕時,才真切地意識到那滴淚是從他的眼中流出來的。
朝聞道輕輕撫過沈如蓁的頭發(fā),把沾到發(fā)絲的鮮血一點點弄干凈,他無法忍受這些可怖的痕跡留在此時躺在床上的這個人身上。
半晌,安靜的病房內(nèi)響起了一道聲音:“求求你?!?/p>
“求你醒過來吧。”
沈如蓁仍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但她額頭上的汗水卻越來越多,像是在經(jīng)歷一場噩夢。
朝聞道輕輕俯下身,將自己的額頭貼在沈如蓁的額頭上,當(dāng)他冰冰涼涼的皮膚接觸到那塊滾燙的皮膚的同一刻,他眼前的一切景象發(fā)生了變化!
朝聞道打量著周遭的環(huán)境,這是一間辦公室,也是沈如蓁此刻經(jīng)歷的噩夢中的景象,當(dāng)他的目光掃到辦公室一角時,他愣住了。
有一個女孩正趴在辦公桌前,她捂著耳朵,將自己的整個頭臉都埋在桌前,不難看出,她在哭泣。
那是沈如蓁。
她竟然在哭嗎?
朝聞道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沈如蓁,他見過的她總是驕傲的,總是有決斷力的,總是面上樂觀心懷期待的,他何曾見過這個樣子的她?
可是她確實在哭。
朝聞道急促地走到沈如蓁面前,想要抱住她,想要給予她溫暖,可是,他的雙手卻從她的身影中間穿了過去。
他雖然入了她的夢,但只是看客,并非夢境中應(yīng)當(dāng)存在的一員。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見沈如蓁直立起上半身,她擦干了眼角的淚水,蒼白的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幽幽說了一句:“你說得對,我的確什么都沒改變?!?/p>
朝聞道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下一刻,他看見沈如蓁站起身。
如果他知道什么叫做心如死灰,那么他此時此刻瞧見的,就是一個心如死灰的樣子。
沈如蓁步履緩慢,卻堅定地走向了窗邊。
朝聞道心里無端地產(chǎn)生了巨大的恐慌,他脫口而出:“不要!”
這一次,沈如蓁卻轉(zhuǎn)過了頭,面上帶著深深的疑惑:“什么聲音?”
朝聞道看到沈如蓁疑惑的表情,突然意識到一點,難道她雖然看不見他,卻能聽到他的聲音?
他甚至沒有時間多想,立刻跑到沈如蓁的面前,語速飛快:“不!你做了很多很多事!真的做了很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