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1頁）

律師明了他的心意，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忽然想起一事。

“對了，宋秘書說明小姐已經(jīng)知道您的事了，她很擔(dān)心您。許總，您有話要帶給她嗎？”

許紹恒罕見地沉下了臉。監(jiān)控攝像頭捕捉到他睫毛投下的陰影微微顫動，但下一秒就恢復(fù)平靜。

“有?！彼鹣掳?，露出入獄以來最像許總的表情：“就說，讓她結(jié)束考察期吧?！?/p>

回到監(jiān)室，許紹恒盯著慘白天花板出神。上面有幾團灰褐色的霉斑，很像掛在四合院的那幅趙無極的水彩畫。

他記得是兩年前，明嵐舒在巴塞爾展上幫他選的。

當(dāng)律師提到她名字的瞬間，他幾乎脫口而出“讓她等我”。可手上沉甸甸的鐐銬提醒他：你連明天的人身自由都不確定，拿什么承諾未來？

如果只是三年、五年，或許他還能自私一次?？啥迥辏磕遣皇堑却?，是謀殺。

她應(yīng)該在聚光燈下領(lǐng)獎，去拍那些讓她眼睛發(fā)亮的劇本，遇到更值得的人。而不是把青春耗在探監(jiān)室的防爆玻璃外。

很想要，卻必須親手推開。這大概是他做過最違背商人本能的決定。可如果連這點割舍都做不到，他又有什么資格說愛她？

一天后，明嵐舒聽到了宋秘書的轉(zhuǎn)述。那時她正獨自站在片場的麥田邊，耳邊的風(fēng)聲忽然變得很大。

金黃的麥浪翻滾，她蹲下身觀察一株麥穗。它垂著頭，但莖稈挺直堅韌，飽滿的籽粒在陽光下泛著青黃的光澤。

她想起兩年前，在霞慕尼的星空下，許紹恒對她說：“一代人不行，但幾代人或許可以。”

那時的他眼里有光。而現(xiàn)在，即使鐐銬加身失去自由，也依然對律師說：“我是生意人，只做生意不賣主權(quán)?！?/p>

但他不要她等。連問都不問她是否愿意，就替她做了決定。

明嵐舒忽然笑了。他還是他。

麥穗的籽粒飽滿。她伸手輕輕觸碰，感受到了內(nèi)部涌動著某種近乎固執(zhí)的生命力。

原來她執(zhí)著的從來不是得到什么承諾，也不是有一個怎樣的結(jié)局。就像麥穗只管向陽生長——她愛的，是義無反顧的自己。她愛的，是愛情本身，是毫無保留地、固執(zhí)地、甚至愚蠢地去愛的過程。

她也還是她。

明嵐舒站起身，拍了拍戲服上沾的麥芒。

電話那頭宋秘書還在說著什么，但她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

“宋秘書?！彼驍嗨?，聲音很輕卻很清晰，“謝謝你告訴我?！?/p>

風(fēng)停了，麥浪歸于平靜。

時間像一把鈍刀，緩慢卻不容抗拒地切開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