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午后,光線在雕梁上跳躍,透過畫棟的縫隙灑在地面,投下一塊塊斑駁的光影。很老的普洱茶餅混雜生野氣,用炭火煮出來的滾水沖泡,泡開時聞到蘭花香氣,滋味清澄甘醇。
他與她對坐陽光傾灑的石桌兩端,執(zhí)杯飲茶,默默無言,只有棗樹上的棗子不斷掉下來發(fā)出聲音。
臨出門前,他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只小布袋,將里頭的東西倒在她的掌心。一枚小小的石印,通體都是晶瑩透亮的血紅,篆書刻著:曉看天色暮看云。
他說:“尋了好幾日才尋得這枚雞血凍。我雖然不懂金石,但也看得出刀法極高明。不知能否襯得上你的畫?”
沈家一開始并不同意。沈老爺子氣急,未來的路分明已經鋪好,從小寵大的女兒卻非要離鄉(xiāng)背井去做商人婦。罵也罵了,關也關了,最終也沒拗過女兒。
多了京州女婿身份的許時豫,此后在內地的投資越來越多。不僅拿下了京州最絕佳的位置興建商業(yè)中心,在內地的投資占比還一度超過天禧的一半以上。各地方政府紛紛希望他可以去帶動當?shù)亟洕l(fā)展,甚至需要動用關系才能請到許時豫去考察。
在許紹恒的印象中,父親并不受姥爺待見,倒是跟兩個舅舅關系不錯。小時候他跟母親回京州探親,有一次見父親被姥爺叫進書房談話,出來之后臉色難看,從那以后就再沒陪母親回過京州。
也是從那時起,母親和父親之間似乎有了隔閡。他不知道這是否母親抑郁的癥結。
人一旦陷入愛情,便會失智。許紹恒自己亦曾迷失過。
后來又遇到過很多女人,年輕的,漂亮的,聰穎的,能干的,溫柔的,體貼的,每一個都說愛他。他信她們,畢竟他的家世和財富足以令她們迷戀。
拋開這些,她們還愛嗎?還能做出溫順乖巧的樣子,乖乖等著他嗎?
大概半個鐘頭后,許家人從鐵閘門內走出來,在保鏢的護衛(wèi)下,上了各自的車。許時豫帶著小孫女坐進了防彈邁巴赫,他放下一半車窗同記者道別,記者爭先恐后圍到窗前拍照。
“許生,聽說你將要退休?”
許時豫笑容和藹:“我以前就講過,如果我確定退休一定會通知大家,一定會宣布?!?/p>
“是否會將所有事情交給vcent?”
他依舊笑得親切:“今日不講這些,對不住?!?/p>
“charles是否在同karen離婚?”
許時豫微笑著緘默,揮了揮手跟記者道別。
許家的車隊浩浩蕩蕩離開,剛到山下,那輛flyerv便脫離了車隊,自顧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許紹恒走了半個月。明嵐舒從他打來的電話里得知,他離開港城去了杭城,然后從杭城去了德國,又從德國去了瑞士。他總是這樣忙,不知歸期。
明嵐舒也有自己的事情,上課健身,看各種電影和書籍,為新電影的角色做準備。忙碌足以沖淡許多復雜思緒,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天凈殺》入圍戛納電影節(jié)主競賽單元,明嵐舒去秦霜的工作室itudio挑選出席戛納電影節(jié)的戰(zhàn)袍。如今,明嵐舒的個人形象由秦霜親自打理。
戛納之行對明嵐舒很重要,對itudio也同樣重要,是它在時尚圈打下口碑的關鍵一役。因此秦霜花了很多心思,提前了一個多月就跟品牌對接。
因為有《ystic》工作的經歷,她人脈不錯,各品牌的成衣都不成問題,甚至還為明嵐舒借到了某藍血奢牌的高定作為首映紅毯禮服。然而,她剛按照手頭的lookbook做完造型搭配方案,品牌方突然臨時變卦,稱因為某些不方便透露的原因,無法如約提供那條高定裙子
秦霜很上火,又很無奈。出現(xiàn)這種事情,品牌雖然不說原因,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被截胡了。畢竟明嵐舒只是個作品都沒上映的新人,要是有人同樣看中這件禮服,肯定是誰的咖位大誰先穿。
眼看臨近電影節(jié),秦霜不得不讓明嵐舒到工作室重新選衣服。
“之前的第二、第三備選都沒有檔期了,”秦霜拿ipad翻出lookbook給明嵐舒看,“要在紅毯上達到足夠的存在感,目前也只有這條最適合?!?/p>
坐在一旁的柏原面色凝重,lookbook之前已經給他看過了。平心而論,裙子很驚艷,但它只是獨立設計師款。換句話說,在戛納電影節(jié)的紅毯上,逼格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