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嵐舒斂起了笑容,定定地看他。周澍保持著笑容,但目光里凈是對他自己拙劣告白的期許、忐忑、緊張。
是什么時候產(chǎn)生了這樣的念頭?他們的交集不過是短暫的幾次照片拍攝。明嵐舒的心跳得更快,就像一只鳥從枝頭起飛,帶起了劇烈的顫動。
周澍笑起來眼角有細(xì)細(xì)的紋路,明嵐舒為其中的溫暖而微微發(fā)怔。她的生活里很少有這樣的笑容。明秀文嚴(yán)肅,明喆寡言,她的同學(xué)們則漠視孤立。
她有一瞬間的沖動,想要去回握住他的手。然而下一秒,膩味的甜殘留在口腔內(nèi)壁,激起一陣一陣胃酸反芻。
“對不起,我,我失陪!”
心悸帶來的恐慌,從胃里不斷涌上喉嚨,明嵐舒本能地抽出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撐著桌沿站了起來。
她看到周澍眼里的光一點一點黯淡下來。但顧不得許多。
明嵐舒跌跌撞撞繞過餐廳,撲進(jìn)了洗手間。門一關(guān)上,她立刻抵著胃吐出發(fā)酸的帶著腥味的液體和殘渣。
那股甜膩的感覺化作shi熱,在xiong口不住地翻騰。早在十六歲那年,流著淚咽下那七個栗子蛋糕之后,明嵐舒的胃和大腦就再無法接受甜食。無論用什么辦法吃進(jìn)去,最后都會被吐出來。
這一刻,明嵐舒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抽離了出來,漂浮在半空中。她看見自己跪倒在馬桶邊,因劇烈的嘔吐而淚流滿面。
她憐憫地注視這一幕,意識到自己太荒謬,怎么會生出這種奢求。
有的女孩生來幸運,有父母疼愛,在幸福的家庭氛圍中長大。大學(xué)畢業(yè)后做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然后找個體貼溫柔的丈夫,過平常穩(wěn)定的生活。
而她不行。如今她是明秀文和明喆全部的希望,當(dāng)她選擇繼續(xù)留在娛樂圈時,就已注定了愛情的可望不可及。
明嵐舒站到衛(wèi)生間外面的洗手臺前,就著冷水漱口洗臉。抬起頭時,墻上的鏡子照出她通紅的眼睛和蒼白的臉。此刻的胃里空空蕩蕩,她捂著嘴又干嘔了兩下,眼角本能地有液體順著流下來。
旁邊有人遞過來一張手帕。光澤的絲質(zhì),淡藍(lán)色波點暗紋,邊角有手寫體英文的刺繡。
明嵐舒順著手帕看過去,高大挺拔的男人,五官俊朗,姿態(tài)矜傲,目光暗沉幽深。
一時間,她驚訝得瞪圓了雙眼。離得近了,明嵐舒又聞到許紹恒身上清冽的氣息,淡淡的,像是shi漉漉的雨后草坪。
“不吃甜食,又不想掃男朋友的興,寧愿跑來吐?”許紹恒睨了她一眼,說出的話語調(diào)平和。
然而在明嵐舒聽來,字字都帶著嘲諷。她猝不及防,不明白許紹恒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好像還知道了她的閑事。她抿了抿唇,局促地望向他。
但許紹恒沒再說話,好似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把手帕往她手里一塞,然后抬腳出去了。
手帕上有相同的氣味,只是更淡。隱隱約約,就像他本人一樣,捉摸不定。
過了一會兒,明嵐舒的大腦才緩了過來。許紹恒的手帕自然是不敢用的,她扯了紙巾把臉上的水擦凈,又對著鏡子整理了一遍,迫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這才回到餐桌前。
“抱歉?!彼蛑茕虑?,但并不解釋自己對甜食應(yīng)激。因為無論解不解釋,都注定要辜負(fù)他的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