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1頁）

柏原的腳步一頓。

月光下，他看清了明嵐舒眼底的疲憊，突然明白這醉意并非慶功的喜悅。威尼斯、多倫多只是，后面還有倫敦、紐約、洛杉磯的連軸轉(zhuǎn)。每個紅毯都要完美亮相，每場采訪都要滴水不漏。奧斯卡仿佛一場沒有終點(diǎn)的馬拉松，明嵐舒已經(jīng)透支了所有表情。而突如其來的告白，更是照出她心底的空洞。也許，只有借助酒精才能做一回真實(shí)的自己。

柏原側(cè)頭看她：“你答應(yīng)了？”

“大家都說我們般配。”明嵐舒歪著頭，醉眼朦朧地掰著手指頭細(xì)數(shù)：“年輕，身材好，長在審美點(diǎn)上”

數(shù)著數(shù)著，她仰頭望著月亮，聲音輕得像在自問：“一年多了，該往前走了?！?/p>

柏原看著她唇角勾起明艷的弧度，眼底卻泛著水光，像在演一場即興的獨(dú)角戲。

他忽然想起《浮生三事》剛開機(jī)那會兒，有場戲她ng了很多次。當(dāng)時(shí)陳楚說：“你的笑容太完美了，完美得像在哭?！?/p>

此刻的明嵐舒比那天在鏡頭前笑得更美。她歪著頭思考的模樣，像在審判自己的真心。

柏原不知該如何作答。卻見她閉起了雙眼，懶倦地問：“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你不會反對吧？”

柏原還是沒有回答。因?yàn)樾÷繁M頭的陰影里，有個人走了出來。

柏原的心底沒來由地松了口氣。

他挑了挑眉，低下頭，對靠在他肩上的明嵐舒說：“這個問題，你待會兒自己問吧?！?/p>

但明嵐舒并沒聽見。她早已昏昏沉沉睡去，在夢里又回到了南都。

雨水漫過青苔幽幽的石板路，空氣中浮動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

巷子中間站著個女童，赤腳踩在積水里，單薄的身影幾乎被雨幕吞沒。她固執(zhí)地望著巷口，那里除了連綿的雨線，空無一物。

明嵐舒走過去，把傘遮在女童頭頂。

“別等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混在雨里，“他不會回來了?！?/p>

女童轉(zhuǎn)過頭，shi漉漉的劉海下，是一雙熟悉得令人心悸的眼睛：“你知道他為什么不要我們嗎？”

明嵐舒蹲下身，伸手幫她擦干臉上的雨水：“是他配不上你們的等待?！?/p>

雨水順著瓦檐滴落，在青苔上濺起細(xì)碎的水花。

“那媽媽為什么每晚都哭？”

“眼淚會干的。”明嵐舒平視著那雙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睛：“有些人值得哭，有些人不值得。但以后你會知道，這些都不重要。”

雨越下越大。巷子盡頭的梔子花被打落一地，潔白的花瓣漂在水洼里，像破碎的月光。

夢醒時(shí)，多倫多的月色如銀，正悄然漫過輕紗簾幕。

明嵐舒很久沒喝醉過了，一時(shí)無法適應(yīng)酒醒后的頭昏腦漲。她勉強(qiáng)撐起身體，蹙眉抬手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絲質(zhì)薄被從肌膚滑落，流水般順滑。下一秒，明嵐舒猛地僵住。

這不是她酒店的房間。

而是這間臥室似曾相識。

螺旋枝形吊燈垂下玻璃鏈珠，很有格調(diào)。不遠(yuǎn)處的楓木單人椅，弧線靈動，也許是大師作品。270度環(huán)繞的落地窗外，是霧靄沉沉的夜晚的大海。

而是在海上。

她在一艘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