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氤氳,天邊最后一抹燒起來的緋紅,如暈開的油畫般,浸在了深藍色的幕布上,晚風(fēng)一攪,天空藍都帶上了浪漫。
舒玥知道,今天下午母親讓她出來,已經(jīng)是她對此事最大的忍耐,以后如果還想來看溫曜,簡直是難上加難。
她無比珍惜今天下午,想盡可能地多陪陪溫曜。
溫曜一言不發(fā),等自己笨拙地推著輪椅把溫曜帶到住院部的花園時,溫曜還是保持沉默。
舒玥也怕尷尬,她害怕別人異樣的目光,更害怕溫曜被這種目光傷害到。
她又開始自己和自己過不去,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沒有顧忌溫曜的感受?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上無數(shù)個傷人的字眼席卷著二人,他們是不是應(yīng)該分開,保持距離,或者離得越遠(yuǎn)越好?
她想和溫曜說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想問溫曜現(xiàn)在心情怎么樣,透透氣會不會覺得好受一點?
可她沒有,舒玥知道,溫曜現(xiàn)在一定不開心的。
且不說坐輪椅對于一個突然殘疾的人來說,有多么大的侮辱,尤其是對于溫曜而言,在自己在意的人眼前展露一切自己的難堪和缺陷,換做舒玥,也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果然,這時,有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男孩跑過來,路過二人時卻突然停下腳步,他長得很機靈,可惜頭發(fā)掉光了。
小男孩此刻站在輪椅前,從上到下打量溫曜,視線定格在溫曜打著石膏的腿上,站著一動不動,就這么盯著那雙不能動的腿。
舒玥一驚,心想這哪里來的小孩子在添堵?
他站在溫曜身后,不用去想,溫曜肯定變了臉色。
因為溫曜已經(jīng)開始用裹著紗布的胳膊去轉(zhuǎn)輪子,費力地想要離開他視線范圍內(nèi)。
舒玥立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企圖帶著溫曜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可小男孩的聲音卻從背后響起;“姐姐,哥哥的腿怎么了?”
舒玥向前掃了眼溫曜的腿,轉(zhuǎn)過身,走到小男孩的面前蹲下,與他平視。
小男孩感覺這位姐姐情緒不好,以為要好好教訓(xùn)自己,不料對方卻摸了把她光溜溜的腦袋,似是嘲諷,又或是驕傲的勾唇一笑:
“大哥哥是王子,他需要到達山巔,去解救他心愛的公主,可是在穿越森林的時候,被惡毒的女巫下了詛咒,女巫嫉妒王子愛著公主,也嫉妒公主深愛王子,為了阻止這對戀人相遇,就詛咒他的雙腿暫時不能行走。”
舒玥講得繪聲繪色,小男孩聽得津津有味。
“那怎么才能重新站起來呀?”小男孩問。
舒玥笑著說:“因為王子天生自命不凡,所以女巫的詛咒只是暫時的,但是……怎么才能重新站起來,需要王子自己去摸索,也許是公主的愛,也許是女巫的解藥,也許是王子自身的意志?!?/p>
小男孩點點頭,用審視的目光開始打量舒玥:“姐姐,你是公主嗎?”
舒玥愣了一下,隨即站起身說道:“不知道?!?/p>
轉(zhuǎn)身要走,卻又留給小男孩一句:“但他是我的王子。”
暮色沉沉,舒玥不愿在溫曜面前站著,走到他身后,坐在花園的凳子里,這里面坐輪椅的不計其數(shù),還有渾身綁著紗布的,拄拐杖的,溫曜坐在里面,并不顯眼。
舒玥看著天,不由得想起好多事情,九歲時第一次見路邊的溫曜,分別時依稀記得溫曜坐著的路口發(fā)生了車禍,那時她幼小的心靈擔(dān)驚受怕,以為是剛認(rèn)識的朋友遭遇不測,沒料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十年后,這場厄運還是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