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縣主官治下發(fā)生大規(guī)模群體惡性事件,一般來說,不被摘掉官帽子,起碼也要通報批評吧?最起碼考評肯定是要給個下下,然后明年有多遠滾多遠。
但看在六千貫進賬的份上,太原府尹表示本官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已經內定,就算皇帝派了諸道黜陟大使出來考察官聲,在他這兒,太谷縣令王中的,那就是大大的好官!
太原可是北都,中原門戶,能在這兒做府尹的,那也是從三品的大員,隨時可能被皇帝叫回去當一回宰輔,最不濟也是參議政事。
“這才是做官吶?!?/p>
王縣令感慨萬千,然后緊緊地握住了張德的手,“張公,但有差遣下官處,盡管吩咐?!?/p>
巴結,明目張膽的巴結,整個太谷縣的同僚們都不忍直視,紛紛表示……太羨慕了。
沒辦法,誰特么知道張大善人連這種群體性事件都能擺平?
老張表示,我特么也不知道太原府那邊居然這么給張叔叔面子啊。張公謹在代州任上出了名的會做人,錢不是問題,門路不是問題,一切都不是問題。
官場上最喜歡的上官,不就是這樣的嗎?大家都在河東道這一條槽里啃糧草,定遠郡公這么大的體量都沒說擠兌誰,這得多大的xiong懷?
當然,這和張叔叔勝任定襄都督府都督完全沒有任何關系,和張叔叔披上三品朝服也沒有任何關系,和張叔叔的白糖更是毫無瓜葛。
這完全都是看在江南少年獨自拼搏的可貴精神,廣大官場老前輩提攜同僚后進小侄,這么高風亮節(jié),怎么用拉關系套近乎這種俗不可耐的形容來玷污純潔的善舉?
因此,太谷縣的公仆,很激動,很高興,很低三下四。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和諸位再相見,告辭?!?/p>
然后,不知道從哪旮旯,居然響起了“送別三疊”的歌聲。聽到這個歌聲,程處弼臉一黑,李奉誡嘴角抽抽,氣氛有點尷尬。
西行走了一日,到永和關的時候,程三郎問張德:“哥哥,王中的讓那么多人沒了田地,要是引起民變,他人頭落地不妨事,萬一攀扯了我們……”
張德冷笑一聲:“攀扯我們?如何攀扯?”
“這個,若非我們收購麻絲,也不至于太谷縣田地過半被強買來種麻???”
“我們問太谷縣衙買的,文書俱在,難道我們買了太谷縣的田地?”
“這倒是沒有?!?/p>
“我們仗勢欺人逼著百姓種麻了?”
“這自然也沒有?!?/p>
“這些都是太谷縣大族和官員干的,與我們何干?再者,百姓只認縣衙,可不認我們。要知道,天下麻絲多的是,怎么偏偏我們就來了太谷縣這個窮鄉(xiāng)僻壤呢?”
“說的也是,為什么?”
“當然是貪官污吏的伎倆,從中牟利殘害百姓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