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沉聲道:“好讓圣上明白,袁頌雖與袁之序有著親緣關(guān)系,卻不是一條路上的人?!?/p>
直到許崇年被外放,杜衡這才徹底明白,那幕后之人,必是圣上無疑。也因此,督察院的周正才會如此肆無忌憚。也正因為此,連老王妃出面,也無法替他解了緩考之困。
蘇螢一直想著,哪怕春闈之事已成定局,總要知道是誰讓杜衡卷入此局,心中難免還有一絲爭取的念頭。
然而,當(dāng)聽到杜衡道出背后之人時,她只覺周身被一種無力感籠罩。
良久,她才艱難開口:“翻手為云覆手雨,這便是天家與尋常百姓的區(qū)別。表兄,難道我們除了逆來順受,便別無他法了嗎?”
杜衡聽出她語中無奈,心下微嘆。螢兒已為他憂慮許多,既然事已至此,他不愿再讓她多生煩惱。
他遂轉(zhuǎn)了話題,語氣溫和:“也罷,這倒讓我能徹底沉下心,去做真正想做的事?!?/p>
見蘇螢神色仍凝,他又道:“還記得我曾說過,為何會想棄文從醫(yī)?”
蘇螢當(dāng)然記得:“你曾隨父親出游,路遇一名孩童與他的祖父,那位老者身染重病,命懸一線,后來幸得一名游方郎中救治?!?/p>
杜衡笑道:“其實,那日之事,我才跟你說了一半?!?/p>
一句話,果然挑起了蘇螢的興致,眉間愁緒也散了幾分。杜衡見狀,心中微松,繼續(xù)說道:“后來,那孩子與他祖父便被我父親收留,入了杜府,你猜那孩子是誰?”
蘇螢萬萬沒想到,此事竟還有續(xù)言。連日的煩悶似乎都因這點人情暖意而沖淡了幾分。
她認真地思索,猜道:“他比你年幼,定未成婚,想必不是管事,只能是隨護或小廝。聽你之言,那孩子聰慧機靈,不會碌碌無為。杜府上下,除了管事,最出色的就是——”
她話未完,杜衡輕輕咳了一聲。
清泉不知何時現(xiàn)身,行至二人面前,鄭重磕下一個頭,道:“小的蒙公子收留,得以為祖父養(yǎng)老送終。無論公子走哪條路,小的誓死追隨。公子小姐若懸壺濟世,小的便替二位打理醫(yī)館;公子小姐若要上山采藥,小的必為二位探路?!?/p>
清泉的言語樸實,卻帶著幾分憨直的忠誠,惹得蘇螢又感動又失笑。
杜衡見目的已達,笑著揮手:“好了,說得好像日后我們真要上天入地一般?!?/p>
待清泉退下,他才轉(zhuǎn)回目光,望向蘇螢,神情溫和卻篤定:“既然無緣仕途,總不能荒廢了十余年的學(xué)問。聽聞北地瘟疫頻發(fā),我打算先從醫(yī)書中查查緣由,再參照北地治理之策,寫一篇策文。待我們成親后,你可愿同我一道去北地實地看看?”
“杜衡!”
蘇螢羞得伸拳輕捶他,耳根微紅。自兩人坦言心意后,表兄便愈發(fā)口無遮攔,竟然將“成親”二字說得如此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