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袁頌才華出眾,如今沒了杜衡這等對手,金榜之位毫無懸念,可若是圣上因他姓袁而心生不喜,哪怕進了殿試,也未必能落下好處。
見夫人言中要害,袁之序眉眼間終于浮出一絲笑意。他從袖中緩緩取出一封信,低聲道:“我需要請夫人,陪我唱一出戲。”
袁頌被困在府里已有數(shù)日,提親一事便這么被伯父撩在了那里,伯母那頭也一直推脫,讓他沉不住氣。
在伯父伯母看來,他這是兒戲,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比真金還真,思慮再三,他提筆往浙江去了信。
誰知,這信才送出去半日,推拖不見的伯父伯母,竟讓人將他喊了去。
踏進門的那刻,他便瞧見書案中央擺著那封已被拆封的信,心中驟然一沉,知曉來者不善。
“提親之事,你莫再惦記。你日后要承我衣缽,這親事豈能草率?我已替你擇定人選,你只管安心備考。春闈之后,自會成親。”
袁之序神色肅然,語氣分明是告知,而非商量,半點余地也未曾留下。
袁夫人卻沒有袁之序那般不容置喙,反而滿面帶笑,柔聲勸道:“頌兒,你這個年紀,正是年少慕艾之時,有心儀之人,再正常也不過。只是這婚姻大事,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族之事,切不可兒戲?!?/p>
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似是專揀激怒袁頌的話,道:“蘇姑娘的底細我已讓人打聽清楚了。雖說她外祖容老先生還有幾分薄面,可她母親早亡,父親雖有個功名,卻早就棄文從商,做起了販茶的營生。若只看容家,倒也還算過得去,可惜蘇家實在太過寒微。你若真娶了她,咱們袁家,往后還不知得被人笑成什么樣子?!?/p>
“這樣罷,待你春闈金榜歸來,若仍還惦記著她,伯母做主,允你納她為妾。也算成全你的一片癡心。你看可好?”
袁頌自是知曉,伯父伯母會拿著家族興旺之責為由,逼他就范。他早已做好百毒不侵的準備。他袁頌一向要做的事,還從未有做不到的時候。春闈對他而言,不過是提筆寫文,從不放在心上。此番提前入京,本就是為了見三年未見的螢兒。
出發(fā)前雖未言明,母親卻早已看透他的心思,親筆寫信,請伯母年后邀杜二夫人與螢兒入府一敘。他原以為伯母會借機撮合,誰知竟聽得如此侮辱之言。
他怒極反笑,伸手取過書案上他親筆寫的信,諷刺道:“從來不知,身為內(nèi)閣大學士的伯父和書香世家出身的伯母,竟連小輩的私信也要拆閱查驗,倒真是愛護周全?!?/p>
“二位一搭一唱,不登臺唱戲著實可惜?!?/p>
“放肆!”
袁之序一掌拍在案幾上,怒道:“有你這么目無尊長的嗎?我告訴你,你的親事由我說了算!你若執(zhí)意不聽,趁早離了這個家!往后也不必對外說你是我袁之序的侄子!”
“那敢情好!”
袁頌?zāi)请p鳳眼斜挑入鬢,似笑非笑間透出幾分凌厲:“外頭一直有傳言,說我那解元頭銜來的蹊蹺,連中案首,也不過是伯父舉薦照拂的結(jié)果?!?/p>
他冷哼一聲,道:“既然伯父已有與我劃清界限之意,我豈敢辜負伯父的美意?”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