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蔡九之時,瑾娘依母親吩咐,將銀票與書信一并交予他。蔡九是個重義之人,信撕開細讀了,銀票卻原封不動地塞回了她手中。
蔡九道:“我老九這條命是老國公爺救下的,之后那些年,也還給了我不少賺錢的路子。雖說今時不同往日,可小姐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將條子壓在那石獅子底下。我會派人一日三回去杜家察看,定不會誤了您的事?!?/p>
前兩次,蔡九做事確實干凈利落。這一回,瑾娘便再無顧慮,當夜安心入眠。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里,蔡九的人果然取走了紙條,聽從她言語,杜府門前再無人敲碗唱謠。
祖母喜形于色,夸她是表兄的福星。又說那蘇螢不過烏鴉嘴,詛咒表兄不能下場考試。唯有她瑾娘,才能保得表兄安順無虞。
于是祖母修書一封,向她的父母提親。她亦得以光明正大日日前往西院書房,為備考的衡表兄紅袖添香。
她看著表兄研墨,提筆,挽袖點墨之后,交到了她的手中。表兄一派溫柔模樣,雙眼脈脈含情地看著她,她正要聽聽表兄同她說些什么,卻被碧玉喚醒了。
她十分不悅,正要開口訓斥,卻聽到碧玉說:“清泉來問,小姐起了嗎?公子想請小姐去一趟書房?!?/p>
就在昨日,當她放下紙條之后,杜衡讓李茂布下的網(wǎng)便開始收了。巧的是,那日來取紙的乞丐,竟與前次行刺者是兄弟。兩人匯合之時,便被李茂一并擒下。
杜衡似天生有審案之才,不光熟知大周律例,審人更知如何拿捏人心。他當即吩咐,將二人分開審問,果然不出所料,很快便從小乞丐口中得出了實情。
此事他不愿驚動祖母與母親,便只派清泉往偏院一趟,稟明二嬸。
清泉口齒伶俐,不過半盞茶功夫,便將案情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清楚楚。
“公子說,若鄧表小姐愿意寫下一紙始末,還杜府一個清白,便送她回福建,不再追究。不知二太太意下如何?”
清泉說話時,蘇螢便在姨母身邊,只聽姨母沉吟片刻,點頭嘆道:“就按衡兒說的辦吧!此事,瑾娘是自作自受,既然這事未傷及旁人,她能寫下一紙始末,衙門那頭就不必牽扯了??傊?,事件盡快平息,不誤春闈才是要緊?!?/p>
蘇螢自是明白,這不是婦人之仁,而是衡表兄和姨母都知此事難以深究,留她一線,已是仁至義盡。
瑾娘不愿表兄等得太久,卻還是用了一番心思在打扮之上。她脂粉未施,只為顯出些蒼白素凈,好叫表兄看著她便覺她為謠言內疚自責。然而又怕面色太素,反叫表兄忽視她的容貌,便又特意敷了層香膏,求得膚色柔潤如水。
她自上而下望著銅鏡中自己,凄楚可人、似水柔情,方才滿意。便不再耽擱,由清泉引著前往西院。
一路上,瑾娘有意無意想從清泉嘴里試探表兄用意,可清泉卻裝傻充愣,無論瑾娘問什么,答的都是“小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