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螢聽瑾娘說她在幼時便已讀完《女誡》《內(nèi)訓(xùn)》,心中還是對瑾娘頗有一些好感。
外祖父母并不曾特意培養(yǎng)她精通四書五經(jīng),做個才女。只因她從小便在書院耳濡目染,現(xiàn)了鉆研之意后,外祖才許她在書院窗外旁聽。
她雖對《女誡》《內(nèi)訓(xùn)》嗤之以鼻,可還是知曉,若是有女子在幼年便熟讀此類書籍,足見其家教甚嚴(yán)。
以往能同她講經(jīng)論典的女子,除了外祖母便是姨母,因此,當(dāng)她聽到瑾娘那一番話后,心中不免有些驚喜。
然而這驚喜,卻隨著瑾娘的第二句話,而有了一些些遲疑。
《春秋》是魯國的史書,《左傳》則是《春秋》的注解。世人常常以《春秋左傳》來并稱此二書,可是瑾娘卻說“翻翻這本經(jīng)典”。
這紕漏出得有些意外,就好似一位自稱常在海中鳧水之人,卻說海水淡而無味一般,不可思議。
蘇螢雖然腳步一頓,可卻未多言語,她替瑾娘著想,許是她一時錯漏也不一定。方才自己不也未加思索便說了錯話嗎?
她定是不會當(dāng)面去糾瑾娘的錯,可要她在明明知曉瑾娘講錯之后,還違心贊她一聲“姐姐好才情”,她又不愿這般偽善。
躊躇之間,好在婉儀及時返回,解了困局:“我回來的有些晚了,讓哥哥姐姐們久等了?!?/p>
瑾娘也覺得婉儀來得甚是時候,只因她的目的業(yè)已達(dá)成。
瑾娘看蘇螢方才欲言又止,定是未料到自己連《春秋左傳》都會,想必蘇螢此刻,一定在心中自嘆不如,卻又不愿甘拜下風(fēng)吧?
瑾娘心中高興,想這蘇螢也不過如此。母親說得沒錯,她那個姨母啊,還是心思太過簡單了,否則又怎會輕易丟了管家之權(quán)?
她繼而挽上了婉儀,寬慰道:“不晚,不晚,你來得正正好。”
片刻后,眾人行至垂花門,車馬早已等候多時。
燈會人多,自是輕車簡從的好,容氏并未安排一人一輛馬車,而是讓三位姑娘坐一車,杜衡騎馬。除了李茂也騎馬隨護(hù)在后外,其余隨行人等則另乘小車前往。
瑾娘心想,在衡表兄跟前,僅僅顯露才情是不夠的,更要表現(xiàn)得大方周到才是。
于是,她對婉儀道:“妹妹先上車吧,姐姐替你攏著斗篷,免得沾地?!?/p>
婉儀一聽,道:“瑾娘姐姐您人真好,不過,這斗篷還是讓巧書來攏便好?!?/p>
婉儀自是無意,可瑾娘卻臊紅了臉,她沒有吭聲,而是退了一步,讓巧書伺候。此時杜衡卻上前,二話不說扶著妹妹上了馬車。
瑾娘以為,杜衡在替她解圍,本就紅著的臉龐更是一熱。
心思玲瓏的蘇螢,也看出了瑾娘因婉儀之話而卻步,本想請瑾娘先上車,可沒曾想,杜衡扶了婉儀之后,便轉(zhuǎn)向了她。
一雙眸子望得她不敢直視,正想搖頭拒絕,誰料身后瑾娘卻出了聲:“妹妹先上車吧,我做姐姐的在后。”
杜衡聽后,嘴角一彎,只見他眉間一展,仿佛在說:“知道你謙讓,聽到了嗎?這回人家讓你了?!?/p>
蘇螢面上一紅,便未再說什么,只覺得手臂一暖,身體一輕,便被他扶上了馬車。
才剛挨著婉儀坐下,卻聽瑾娘在車外道:“妹妹們年紀(jì)尚輕,我卻早一步入了笄年,表兄之意,瑾娘心領(lǐng)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