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復寬說:“我的證據(jù),自然是落不到你們手里!不然你們豈會心急至此,非要逼著我認下這幾樁大罪不可!”
媯越州沒忍住笑了兩聲。她拍了拍孫穎的肩膀,站起身,居高臨下地說道:“你憑什么認為急的人會是我,或者我們?”
錢復寬給她這氣定神閑的一眼看得莫名有些心慌,卻始終面上不顯,目送她們二人前后出了這審訊室后,心中又冷哼一聲“女流之輩裝腔作勢”。浸yin官場這些年,他也自有一套生存經(jīng)驗,那就是:有些事能認就認,而有些事就是被打掉了牙也不能松口一個字,否則無論往前還是往后,都絕無一點生機——說是萬劫不復,那也不足為奇!他在官場走到現(xiàn)在,身上背的又豈止有自個兒的政績?所以他自然不會慌、更不會急,一朝倒楣著了道難脫身,那就只能等!耐心地等!
這樣想著他又從桌底拿出那扒了兩口沒吃飯的早飯,決定還是填飽肚子要緊。這飯還是督政署配的,干巴巴一道燒土豆蓋在飯上,對他這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而言,滋味實在平常,只有一筷子接著一筷子慢云吞往嘴里塞??删鸵驗樗缘寐?,筷子一扒竟在那碗底碰著了個別的東西!
錢復寬緊張地心臟砰砰跳,面無異色,用筷子將那攙在米飯里的一個小小的白色丸子挑了出來。他這動作很是隨意,任是有人在不遠處瞧見了恐怕也只會當這人在翻菜。錢復寬凝神一瞧,對著“丸子”的樣式倒是十分熟悉——恐怕正是他常用的一盒“養(yǎng)元益氣丸”。那藥他一般放在書房,督查署證據(jù)有缺卻進不了他的家門……真讓他等到了!這里也有他們的人!
他心中激動,突然端起飯碗張口便將剩下的飯菜全都扒進嘴里。錢復寬以為這正是內(nèi)閣給他的一顆“安心丸”,叫他不必驚慌、耐心等待。他吃得快,吃完了卻又有些后悔,豈知站起身消食不過幾分鐘,卻突然呼吸發(fā)緊、頭暈目眩,鼻腔中也有shi潤的觸感,伸手去抹——猝不及防入目鮮紅一片!
——有螙!
他猛然摔倒,只能盡力發(fā)出幾聲內(nèi)容不明的呢喃來呼救。不知過了過久,他終于聽到審訊室的門再度被打開,幾道腳步聲傳來。
“——嘶!這是怎么了?!!快叫醫(yī)護!他吃飯把自己噎死了?!”
“不!七竅流血、口吐白沫,這飯……這飯里有問題!還是讓他們混了進來!我去食堂看……”
“——嘶,我怎么瞧著他……這還有救沒有啊……”
“有沒有救都要救??!老大在署長那里可立了軍令狀!他死了什么用都沒有?。 ?/p>
“笑死了,他還以為自己多高明呢,犟了這么長時間不松口!我還納悶呢,新派的仠細能把咱那些關鍵證據(jù)偷走,怎么沒想到他呢——原來這才動手啊!”
“別說風涼話了!快去叫人!”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腳步聲,就在他意識快要消散之際,又聽見了一疊聲的“老大”。
錢復寬已經(jīng)難以催動思緒了,但下一刻他的xiong腹之間驟然傳來鈍痛。
室內(nèi)只聽得“嘭”“嘭”“嘭”的多聲震響,他直接被迎xiong的踹了幾腳,最后甚至連連飛移到了墻角,方才剛剛?cè)肟诘娘埐艘苍谶@大力下被嘔出了許多。錢復寬伏在地上,依舊意識不清。
“帶他去掛針!”
“……我……”錢復寬卻掙扎著開了口,含糊不清地說,“我有話……”
媯越州上前兩步,徑直問道:“買賣官職的往來名單你放哪兒了?”
“……魁蘭鏡……鏡子下面,”錢復寬下意識脫口而出,“我書房……暗格……還有匯、匯款單……”
可惜話沒說完,他一歪脖子暈死過去。
孫穎沒忍住暗罵一句。
媯越州擺了擺手,匆忙趕至的醫(yī)護人員將他抬上擔架就向外走,跟在媯越州身邊的督查使也有人忙跟上。媯越州心態(tài)挺穩(wěn),她見手下人大多神色不妙,便簡單安撫了幾句,說了聲“該查就查”,也拔腿離開了。
孫穎很自覺地跟了上去,瞧見四周無人,才悄聲問道:“老大,踢的那幾腳,爽不爽?”
媯越州泰然點頭,說:“下回你來?”
孫穎嘻嘻笑著,說:“我沒那么大勁兒,他可就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