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靜了片刻,孫穎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瞧見那方才八風(fēng)不動、溫文爾雅的賀校長此時竟然倒抽一口涼氣。她猛然后退兩步,一只手抖動著指向正好同她打了個照面的媯越州,本來就大的眼睛此刻更像是要從眼眶里飛出來似的瞪著。
“你!你……”
她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媯越州笑了聲,正要叫孫穎先出去候著。那廂賀良征已然猛地一拍大腿,眼眶shi熱,張開雙臂快步向她撲來。
“越州!”她緊緊地抱住她,笑中含淚,“你還活著!”
媯越州同樣擁住她,低聲說道:“是我,良征,好久不見啦?!?/p>
孫穎呆呆望著二人抱在一起,顯然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連出門時思緒還在方才那一幕上,緊接著便猛然想到:
“老大是達輝蘭留學(xué)的,但她的中學(xué)仿佛就是在啟明女校??!她倆年紀也差不多大,這該是同學(xué)吧!”
“……還說同學(xué)呢,”室內(nèi),兩人正并排坐在一處長椅之上,賀良征一邊擦著眼鏡一邊抱怨道,“走了這么些年,也不說來封信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搞得大家多數(shù)都以為你海難出事了!年年給你舉行追悼會!見慣了黑白相框里的,剛剛你不知道嚇我一大跳??!”
“是我不好,”媯越州利落認了錯,給她桌前添了杯水,解釋道,“那時剛到達輝蘭,我阿姨水土不服,情況一直不算穩(wěn)妥。不過后來也試著寄去幾封,卻始終杳無回音,去問了郵局才知道——多半是那時國內(nèi)的情況有變?!?/p>
賀良征神情微變,接過她遞來的水,嘆息著說道:“不錯,這倒也不能完全怪你了,你走后那一年,國內(nèi)先是先皇離世,緊接著又有疫病流行……將你的信弄丟了也說不準——你猜猜這是誰說的話?”
媯越州挑眉,緊接著笑道:“總不會是秦襄儀?!?/p>
賀良征重新戴上眼鏡,抿了口水才笑著說道:“自然不是她!你不知道
“那咱們和好,行不行?”
夕陽跌落,華燈初上。出門時尚且晨露未晞,歸家時倒算披星戴月了。督政署正門分別前,媯越州再次拒絕了孫穎叫車的提議。
“我家離這里算不得遠,我走回去。”
“不是啊老大!一個人走夜路,怎么看都不安全啊,”孫穎的語氣可謂苦口婆心,“我知道你一個能打十個,但現(xiàn)在不是冷兵器的時代了!現(xiàn)在這形勢,萬一那群人狗急跳墻放冷槍……老大,你還是聽我的,坐在車里更穩(wěn)當(dāng)!”
媯越州有些好笑,留下一句“真要動手坐車里還能躲過?”就擺手走了,只留下孫穎望著她的背影低聲嘟囔。
如今正值陽春三月,夜風(fēng)拂面,照樣暖意悠悠。媯越州走了一會兒倒有些出汗,索性將制服外套脫了下來掛在肩上。街道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倒映在眼中,不遠處新建好的廣廈上掛著“華邦”“民主”的牌子,還有小攤里中的洋的各式小吃混雜的香氣時近時遠,偶爾尚有兩輪洋車自夜色中穿行而過,轆轆碾過了那塊映在青石街上模糊不清的月亮。
來到這個小世界已經(jīng)這么多年,她還是會感到新奇。
媯越州的記憶尚未恢復(fù)完全,腦中系統(tǒng)能提供的信息雖浩如煙海,可終究只是個所知的“概念”——與真實體驗到的天差地別。就如上一個世界,她能知曉下一步它會進階“仙俠”,可聽過點石成金的故事與切實做到又豈能一概論之?為此,除了諸多姊妹之外,她也不能說不存遺憾。又如這一個世界,它同樣將媯越州所知的更多“概念”化為了真實,并且,它還在時刻孕育、催生著新的事物,這又豈能不令人饒有興趣?
不過,這個小世界的情況比上一個的還要虛弱些。它的本源故事情節(jié)也不復(fù)雜:女主秦襄儀與男主顧聞先年少相知,兩情相悅,遂結(jié)為連理。然而在后因為秦家落敗、政敵構(gòu)陷、三者介入等重重誤會,二人漸行漸遠。顧聞先在其她女人身上找尋發(fā)妻的影子,秦襄儀心灰意冷再不回頭最終自高樓墜亡。顧聞先追悔莫及,痛徹心扉。
小世界從誕生之初便開始了自救,甚至之前也與別的任務(wù)者達成協(xié)議,然而無論如何挽救,無論如何為秦襄儀這個女主角營造幸福美滿的結(jié)局,她總會出乎意料又格外決絕地走向死亡——連帶著這個世界走向難以自控的、注定的隕滅。而為了存活,這個小世界已經(jīng)耗費了太多能量重啟修復(fù),與媯越州的合作即是它最后一次機會。不同于上一個世界尚能與媯越州“有來有往”,這個小世界所謂“天道”者已稱得上死氣沉沉,半點響動也無從回應(yīng)。
與上次任務(wù)類似,媯越州仍然要扮演某個角色以暫時維|穩(wěn)前期劇情,不過上個世界所練成的武俠“神功”卻不能被本世界容存了。幸運的是,這次與她契合的角色點,是女主秦襄儀的年少摯友。秦襄儀會同這位好友斷絕往來,孤身經(jīng)歷過種種破敗,最后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