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在此別院最深處,言談里引起姊妹二人爭執(zhí)的“琴夫人”此人,同樣正要出一些動靜,形狀卻激烈許多。
她伏在冰冷的地上,一只手拼命向不遠處的桌子腿抓去,另一只手卻死死地撕扯著xiong前衣物,口中尚發(fā)出微弱“嗬嗬”之聲,細白的脖頸處青筋暴起。
而就在她手邊不遠處,尚有大半個凍干的饅頭,隨著她肢體的抽搐被打去桌底。琴夫人微微仰過身子,竟露出半張近乎發(fā)紫的面容來。
她雙眼直瞪,兩只手不受控制徑直朝身上抓去。然而守在屋外的侍衛(wèi)始終未聞,從窗外傳來的便只有幽幽風聲。
“砰!”
“呃啊——”
上腹處驟然一下震痛,緊接著那險些要了她命的那小塊饅頭便猛然自口中吐出。
琴夫人仍然趴在地上,肢體的抽搐尚未平復,猶自吞吐著呼吸。
又過了會兒,待到她面色恢復,方用力睜開了一只眼睛。視野尚帶模糊,先出現(xiàn)的是方才被她嘔出的食物,涎水黏連,實在惡心。這般想著,她的胃里卻再度生出一陣絞痛。
她已五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是以方才,不經(jīng)意間自窗間瞧見了這饅頭,便迫不及待向口中塞去。她早已顧不到去思索這食物的來處,僅剩下的理智,便是驅(qū)使著她尋一處不會被門外看守一眼瞧見的地方來吃。
結(jié)果卻險被噎死。
胃痛讓她蜷縮起身體。琴夫人已疼得冷汗涔涔,卻擠不出半分氣力呼叫。
她絕不愿就此死去,便勉力轉(zhuǎn)動著眼珠,卻不料瞧見了一小塊凹凸不平的石塊,正該是它承了自己的救命大恩。再一眨眼,石塊后卻出現(xiàn)一雙靴子,黑皮白底,平平無奇,令她的心陡然一顫。
目光向上,便是一身玄衣,于武林中亦是常見打扮,只是上綴著赤身云紋,瞧那紋路十足精巧,倒不似尋常。
不會是玄機閣之人,這里尚靛白淺色,玄衣實在少見。
琴夫人在腦中緩慢思索著,身體卻早一步發(fā)起抖來。她察覺到自己仿佛在經(jīng)歷著比方才更嚴峻許多的恐懼。
她在恐懼,卻不知究竟為了甚么。
“你怎么啦,”一道聲音突然傳到了她的耳畔,輕而易舉便喚醒了一切記憶,“沈佩寧?”
沈佩寧。
琴夫人仰頭望著來人的面龐,一時間仿佛連自己的名字也辨認不明。
她撞進了一雙漆黑的眸子中,于是某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已在這虛弱不堪的軀體中煥發(fā)了生機,好像她也即時活了起來。不在玄機閣,也不是誰的寵妾。
她還是站在黎明之前的蓮山山頂,是身矯體弱的沈家小姐,身旁人還是這樣一雙總令人琢磨不透的眼睛,那時她總愛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