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素嵐心中還懊惱——怎么之前就沒想到呢?憑什么要讓自己辛苦生的女兒跟那個廢物一個姓?!就這,之前還有不少人背地里說她“強勢”。齊素嵐覺得自己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明明家里大事小事都是自己在扛,那廢物占了天大的便宜不說,還敢用冠姓來搶她的女兒!必定是因為跟了她爹一個姓,女兒才會被傳染上了唯唯諾諾的軟性子。在這個改姓的政策一下,齊素嵐就反應了過來,當即就帶著女兒去做了登記,不過因為自己生意忙加上女兒期中考試緊著復習,這才耽誤了一點時間,到了現(xiàn)在才拿到全新的戶籍簿。
“齊諾,你瞧瞧你的名,”齊素嵐笑著將戶籍簿遞給女兒看,“好不好聽?”
齊諾接過戶籍簿,看到自己的新名也是眼睛發(fā)亮,她拉著齊素嵐的手,高興地說:“真好聽!媽,我們同學好多也都改姓了呢!我們社長,也改叫‘代臨昕’啦!”
“‘你們社長’‘你們同學’的,”齊素嵐伸手戳她的腦袋,“滿腦子就知道想著她們,現(xiàn)在都愿意跟你玩了,高興了吧?”
“高興!”齊諾認真地點頭說,“我可是第一次交到這么多的朋友呢!媽,有朋友真好,我就愛和她們一起!”
齊諾的母親想全力支持共和黨,這個消息代臨昕一開始并不信,但見齊諾言之鑿鑿說共和黨進京,她倒是也有些猶疑了,索性就告訴了賀良征,這就完成了兩邊的牽線。之后雖然還是不愿意輕易原諒齊諾這個叛徒,代臨昕也不再堅決將她趕出報社了。齊諾光是這樣就很開心。她明白自己做錯了事情,只是從前她的懦弱從沒有付出過這樣大的代價。
齊素嵐望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從小,齊諾其實一直沒有過多少朋友。齊素嵐一直也沒當回事,她自己也沒覺得朋友是多么必要。而自打轉到了啟明女校,齊諾原本怯懦孤僻的性格卻似乎慢慢有了些改變。齊諾沒有告訴過自己的母親,她實在很喜歡學校里的同學、報社中的同伴,她非常在乎這第一次得到的同齡人的友誼。
不過就算她不宣之于口,齊素嵐也隱隱明白了。她認為把女兒轉入啟明女校這個決策真是棒極了,不僅對女兒本身而言,而對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生意來說更是如此。
借著共和黨的東風,她的鋪子在動亂中反而穩(wěn)穩(wěn)地扎下根來,在京都中終于有了一席之地。齊素嵐也不會滿足于此,現(xiàn)在政策鼓勵女人當家做主、生產勞動,她這個戶主也要想法子把自己的店鋪進一步做大做強才是。
齊素嵐腦中自有一番宏圖壯志,齊諾還不清楚,她這時候在街上看到了一個熟人,就向她擺手打了個招呼:
“劉鳳妮!”
劉鳳妮正陪著劉千花出來逛街呢,見到她這個學姐也是十分高興。她雖然年紀小,也鉚足了勁想加入“凰日報”這個報社呢。畢竟還有賣報的經歷在,劉鳳妮自認為這個是個優(yōu)勢。
“學姐!阿姨好!”劉鳳妮向前跑了幾步,還向齊素嵐打了個招呼,“學姐也改完母姓了嗎?”
“是啊,還是你不費勁兒,”齊諾說著,瞧見了走在劉鳳妮的劉千花,便忙鞠躬道,“阿婆你好。我是劉鳳妮的學姐,我叫齊諾?!?/p>
“老人家好?!饼R素嵐攬著女兒,笑著望了劉鳳妮一眼,也向劉千花客氣地打了招呼。
不過兩組人也不算熟,簡單寒暄過幾句也分開各走各道了。劉千花見這娘倆十分和氣,又瞧著劉鳳妮逛來看去的像只活潑的燕子,心中也開心。
“你別只顧著看,想買什么阿婆給你買?!彼χ鴽_劉鳳妮說。
現(xiàn)在政策好,劉家祖孫倆憑著“從女姓”這道政策領到了“獎金”,劉千花作為自產自銷土雞蛋的老年從業(yè)者還得到了幫扶,劉鳳妮在學校能申請的助學金檔次也高了。所以現(xiàn)在倒不必像之前非要省吃儉用緊巴巴地挨著過日子,好歹手上有些錢能花了。
“嘿嘿,我就是看個新鮮,”劉鳳妮又回來攙住她,笑嘻嘻地說,“阿婆要想給我買,就到前面的書店,我多買幾個習字本!我要多認字、多念書,長大了才有出息呢!阿婆,咱們可說好了啊,等長大了我可要換個名字,‘鳳妮’當小名?!?/p>
劉千花樂呵呵的,問道:“行,行!你這妮子主意大,讀了書就見識多了,想換個更厲害的名字我還能攔你?”
“阿婆你真好!”劉鳳妮說,“你和何老師的媽媽一樣!你還記得我們何老師嗎?她的名字原來就是自己起的呢,她可厲害啦!小時候學習成績就特別好……”unc
她口中的“何老師”自然是何衷我,也是她在啟明女校最先認識也最喜歡的老師了,一說起她來就容易滔滔不絕。劉千花就耐心聽著她嘰嘰喳喳的,時不時點頭應和一下。
劉鳳妮說著還邊向四周張望,不一會兒便在話里“喲”了一聲,她拉著劉千花說:“阿婆,那里還有個外國人呢!黃頭發(fā)的!”
在街的另一邊,那個黃頭發(fā)的外國人是凱德瑞,她也是興沖沖來逛街的。舊黨倒臺后,她也不著急回國,后來便作為專業(yè)人才被聘用到醫(yī)院了。當醫(yī)生什么都好,就是有點忙,這回她也是特地擠出來的時間,想放松體驗一番現(xiàn)在朝氣蓬勃的異國街景。
在買了幾串糖葫蘆吃著時,她也意外遇見了一個熟人。
“向祺?”
她對面的女人早剪了短發(fā),身上的標配長裙也換成了褲裝,上身則是一件對襟白衫,瞧著十分利落。向祺瞧見她,也是驚喜。和郡王死了,后來又是舊黨徹底倒臺,她到先和郡王妃的墓前磕了幾個頭,也帶著自己的小金庫離開了。其實一開始也不知該做些什么,但不久后向祺就在一家茶樓找到了工作。在郡王府里這么多年,為了應付刁鉆的主人口味,煮沖泡茶的技術她多少還是知道點門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