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所謂的‘合作’,我們應該追求雙方利益的最大化,你認為呢,克謹?”
書房內,魏央的一半邊臉沐浴在陽光下,另一半邊臉則在陰影中晦暗。她的目光虛虛實實地落在候在書桌前的丁克謹身上,嘴角帶了幾分笑意。
“屬下愚鈍,”丁克謹俯首道,“您方才說我們這邊的行動,有……有媯越州的暗中相助,昨天下午被一槍打死的殺手,正是她的手筆。可她為什么……想跟我們合作?”
“不僅是昨天的殺手,希蕓肯坦白,恐怕也有她的原因,”魏央說,“顯然她也在查這個案子,可惜的是,她永遠不能查下去?!?/p>
丁克謹思索片刻,道:“是因為……事涉和郡王這樣的皇親國戚?”
魏央點頭道:“確切來說,是如今的皇帝尚且離不開那些老舊皇親貴族的支持。那群人連枝同氣,抱團結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死一個段禮沒什么緊要,緊要的是,我們稚嫩的皇帝拿不出能寬慰這些人的足夠誘人的利益。而且段禮亡母還對皇帝有救命之恩,如非必要,皇帝還不想讓自己背上不義的名頭——她還沒成長到能擔起那個的時候。所以和郡王她一定會保,媯越州么,自然是查不下去了。”
丁克謹回想著自己在督政署時和媯越州這個“老大”的相處,不得不說,她實在想象不出來媯越州會順服聽話的樣子。
“但是媯越州不會輕易放棄,”她低聲說,“所以她想借我們內閣的力?可這樣,她難道不怕舊黨會因此受損?不怕皇帝怪罪?”
“我們都清楚,她是一個任性的人,”魏央說,“或許她有過分旺盛的正義感,或許她并不認同該將那群吃國庫的老貴族劃為同黨……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她想讓和郡王死?!?/p>
“……但我們要對付和郡王,是為了借機反擊舊派,是為了我們新黨的……利益?!贝藭r丁克謹已經隱隱明白了魏央的意思,便接下話來。
“是啊,在不動武的情況下,如果我們能拿到更多的東西,何必要多動干戈?”魏央不輕不重地道,“所以,我們和她不能合作,甚至,我們可以送她去死。”
丁克謹渾身一凜,低頭應是。
“不過這是以后的事情了,克謹,我叫你來不止為了告訴你這些道理?!?/p>
“是!”
“還記得我告訴你的,看好希蕓,”魏央說,“我為什么會選擇你,而不是克信,你能明白嗎?”
丁克謹低眸,想到了妹妹在面對希蕓時表露出的明顯的共情和擔憂,她斂眸道:“屬下明白!無論該證人是何去處,屬下都當謹遵職守,絕不松懈!”
“有刺客!”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媯越州是在快要下班時瞧見了一臉焦急正在找她的葉臻真。
“——老大!”葉臻真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就眼睛一亮,急匆匆跑了過來。
“和郡王不在王府,去了他的‘錦繡山莊’養(yǎng)病,”她快速而低聲地貼著媯越州的耳朵說完這句話,就直起身子,好像剛才只是因為走得太急而晃動了一下,隨后便放大音量說,“署長讓我清點咱們署里獻禮的清單,我整棟樓都跑遍了,就剩老大你了!”
實際上,是棠明在發(fā)現(xiàn)是她將錢復寬帶出后對葉臻真也生了疑心,所以特地給她多派了些活計。也正因此,今晨她和孫穎沒說上幾句關鍵的話就被叫走了,并且緊接著一整個上午她都沒能再與媯越州或者孫穎碰面。
和郡王的去處是葉臻真在收到王府管家向祺送賞時打探出來的。既然錢復寬的去處不讓人知曉,那么換個方向直接去問和郡王也是可行的——從錢復寬對她說過的話來判斷,他活著才對和郡王的價值最大,又是和郡王救出去,那么和郡王勢必不會讓這個人遠離自己的視線。
“……我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葉臻真笑得有點憨厚,“哪里當得起郡王殿下這樣多的賞賜?不知郡王殿下有沒有空閑,得此殊榮,我怎么也得親自去‘謝恩’才行吧!”
向祺臉上的笑意仍然十分得體,她說道:“葉督查使肯親自上門報信又從中斡旋,若非如此,那錢大人又豈會這么順利就救了出來?這對我們殿下來說,自然是大功一件!殿下說了,葉督查使能審時度勢,對皇室忠心耿耿,日后必得大用……”
“殿下這是說的哪里話?!”葉臻真撓著頭,繼續(xù)“忠心耿耿”的語氣說道,“能得殿下賞識,我才是走了大運!殿下天潢貴胄,我早該登門叩頭!唉,這時候如果不去,殿下會不會以為我是傲氣自滿、或者懈怠敷衍……”
“葉督查使果真有此心,我定會向殿下傳達,”向祺見她堅持,想了想便輕聲提醒道,“只是近來殿下身體不安,已搬去了錦繡山莊靜養(yǎng),葉督查使要表忠心,也不必急于此時。若能為殿下辦成幾件實事,那方能顯出您的用處來?!?/p>
葉臻真忙謝過她的提點。
按照流程,這時便該送上些所謂“阿堵物”并進一步打探和郡王關心之事了,因此向祺帶上真誠了幾分的笑意等待著。而另一邊葉臻真正暗自激動于打探到了自己想打探的東西,見到向祺還沒走,一時倒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