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嗝不止,越想說清楚卻越是艱難,加上勞累驚懼了一路,著急時憋了一口氣竟然直接栽了下去。
何衷我與媯越州同時伸手將這孩子扶住,見她暈倒不免擔憂,也正此時,她身前那已被撕去一大道口子的衣衫才顯現出來。這單薄的衣服上還縫了個內襯口袋,也已然破了一半。
“這一半的‘契約書’,咱們該怎么用才好?”
漆黑的轎車停在青石巷子前,等媯越州和孫穎自督政署歸來已經是午夜時分。孫穎開車先將媯越州送到了家門附近,方向盤上方的一張臉耷拉著,終于沒忍住重重嘆了口氣。
“我是不是做錯了老大?”她將頭砸在方向盤上,懊惱道,“早知道他們有可能拿走了關鍵證據,說啥我也不能讓他們快滾?。】蓯嚎蓯嚎蓯?!”
鳳妮暈倒后,她身上那個破了個大洞的口袋也歪歪斜斜地大張著口子,邊緣不平的紙張一角便順勢探出頭來。媯越州捉住一看,上頭殘缺的部分只剩下“約”“書”二字,下面則是密密麻麻寫著“共和”“民主”“救國”這樣的字眼,還有大串的簽名與手印。不僅孫穎瞧見了吃驚,連剛把孩子抱起來的何衷我都是一眼愣住。
“先進去,”媯越州將這書信收了起來,“讓校醫(yī)瞧瞧孩子?!?/p>
啟明女校晚上有校醫(yī)值班,這點何衷我自然清楚??伤娏四菚艃热?,正是震撼心亂之際,見媯越州停在原地神色不明,她便直聲忙問:“你不一起進?”
媯越州歪了下頭,示意她去看那倒在車前的李和還有那灘血跡。
“事情還沒完,”她說著打量了番何衷我,問,“你連個孩子都抱不動?”
何衷我一噎,那種熟悉的憤恨感再度襲上心頭,倒是將原本的擔憂沖散了。
“用不著你管!”她深吸一口氣,抱著鳳妮轉身就走,咬牙放著狠話說,“下次再來可就難了!”
媯越州目送她離去,哪知何衷我走了兩步卻又突然轉過了頭來,擰眉肅目地說道:“你剛剛拿到的那信,是不是這孩子要送到學校來的?”
媯越州說:“送到學校你還能私藏么?自然是一步到位我直接拿走了?!?/p>
何衷我瞪著她不說話。
“當然,如果要滿足你的好奇心,”媯越州笑了下,“明天來趟督政署,叫上良征。”
何衷我“哼”了一聲,轉身快步走進校門。
媯越州和孫穎便將李和帶回了督政署。孫穎自打見了那信之后一直便有些心神不寧,終于在要跟媯越州分別時出了聲。
“那孩子衣裳破了這么大的一個口子,是不是那群人抓的時候撕下去的——連帶著信張一起?”她推測說,“還是被狗咬去的?啊啊啊啊,這不是功虧一簣?白干了白干了,我新買的車啊,還被打了個窟窿啊啊啊啊——”
孫穎低頭嚎了起來,突然感到頭上被不輕不重拍了兩下,抬頭時便正好看見媯越州收回手。
“樂觀點,是只有一半,”媯越州云淡風輕地說道,“事情還沒完呢?!?/p>
孫穎呆呆地望著她,突然又笑開了,她問:“天塌下來還有你頂著呢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