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媯越州已來到她的身側。她低眸望去,似乎是在打量邱微如今不似作偽的神色。
“你那兄弟死了?”她又問道。
邱微闔了下眼睛。她幼弟的死,很難說究竟是事發(fā)偶然還是命中注定。就在她忙著去求神醫(yī)姜問出山之時,那個被江東三惡挾持用以威脅她奉命的“軟肋”卻因得不到及時看顧,被一場風寒帶去了性命。彼時邱微看著他的尸體,卻一時難以辨明自己的心情——是悲痛難以自抑,還是暗嘆如釋重負?可說到底,她還是欠了媯越州的。
“你不殺我,”她用慣常低柔的聲線對她道,“你還是下不了手去。這才是……唔……”
話尚未說完,媯越州便伸手扼住了她細弱的脖頸。邱微瞪大了眼睛,幾乎驚詫地望著媯越州此時的神態(tài)。
“我下不了手去?”她的這一聲笑中包含嘲諷與惡意,“邱微,你可知自己在說甚么?”
就在邱微險些因窒息而陷入暈眩之際,媯越州卻又乍然松開了手,冷眼瞧著她伏在地面,猶如溺水者一般劫后余生、大戶呼吸。
“這不是挺想活么?”她擰著眉,又問起之前的話題,“你究竟為甚么到這里來?”
邱微兀自平復了許久,才啞聲道:“……有人、有人在找我?!?/p>
“——仇家?”
邱微搖搖頭,卻又笑了一下,她抬頭望著媯越州的雙眸,張口道:“是你的仇家?!?/p>
“甚么仇家!”遲不晦在地牢中伸了個懶腰,對隔壁牢房里的陸還青埋怨道,“我受此算計,分明是給媯越州那個挨千刀的連累啦!”
“……果真如此,”陸還青沉吟道,“素是然將我捉到此處,恐怕也是打的媯大俠的主意?!?/p>
她在那一日被素是然從鑄劍山莊擒走,后便給嚴加看守鎖在了這靈霄派的地牢中。不知他們究竟是何謀算,這些日子以來并未對她進行任何虐待打罵。只是被暗無天日囚禁在此處,精神到底萎靡不少。如今乍見了遲不晦,陸還青才煥發(fā)起精神來,急忙同她攀談。
“哼,總之就是她太招人恨的緣故!連帶著我的金屋也快要被糟蹋了,”遲不晦依舊憤憤不平,眼珠一轉卻盯著陸還青腳邊不遠處問道,“那是甚么?他們難道還允許你帶兵器么?”
陸還青聞言,便將那柄長刀拿起,低聲道:“這是媯大俠的青羅刀。我從鑄劍山莊拿到的,本想趁機還給她……素是然……他瞧出這刀已廢,卻還要強奪……”
她說到此處,難免有些傷心,繼續(xù)道:“這刀……已經(jīng)再度碎了?!?/p>
她舉起那嶄新的刀鞘微微晃動,便傳來“嘩啦嘩啦”一陣碎響,在這沉悶的地牢中格外清亮。
遲不晦沉默片刻,沒忍住捂著肚子笑出聲來,她一邊笑一邊大聲道:“她瞧見了肯定要氣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過了一會兒,迎著陸還青略帶不滿又一言難盡的神色,她方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道:“你在這里,他們難道沒有問你些別的?”
陸還青將青羅刀妥帖放下,聞言便沉思著搖頭,道:“他們一句話也不與我多說?!?/p>
遲不晦便問:“那你知道明坤劍的下落嗎?”
這話音落下,她卻不等陸還青回答,繼續(xù)自顧自地開口道:“唉,媯越州倒是將那神劍藏得嚴密!卻可憐了我,被捉起來下牢不說,還給人用金屋做威脅!唉,那可是我小半輩子的積蓄哇!那比我的命還重要!”
陸還青望著她突然咬牙切齒、聲淚俱下之態(tài),緩緩眨了眨眼睛,正欲開口,卻聽見地牢中突然有腳步聲沉沉響起。轉眸看去,便見是兩個身著靈霄派服飾的男弟子,手中還拿著一件物什,來了亦并不多話,只是將手中拿到的那東西將遲不晦所在的牢里一丟。
遲不晦一個飛身便穩(wěn)穩(wěn)接住,失聲道:“該死的!這是我的玉壺?。?!”
“金屋的密道入口已被咱們探知了,”有個弟子出聲道,“這便是在那入口處撿到的。千金不晦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愿意說出真相,掌門寬宏,還能給你個機會?!?/p>
“你再敢向前一步,我要你的命!”